“老李你有什麼意見？”
楊為民看著李懷德的眼楮里的血絲都有些肝顫，這還是他頭次看見自己的這個副手有這樣的氣魄。
“老楊，我不是有意見而是有建議，我們現在已經被架起來了，而且還是我們自己主動這麼做的。
下個禮拜五眼看也沒幾天了，到時候我們怎麼應對兄弟單位？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呀。
所以我的建議就是保持甘油的供給不變，錢這方面先不要去管，只要還有那就先用起來。”
李懷德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一條道走到黑，最起碼在這個緊要關頭不要想著做什麼改變，哪怕是錯誤的道路也要咬著牙走下去。
一旁的許忠義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作為總務處的處長，他是最清楚廠子里面的物資的情況的，消耗起來太快了。
王平安就坐在角落里的沙發上，這個時候還輪不到他一個宣傳科科長來說話，只要認真的听講就可以。
而且要是這些個領導可以自己討論出一個好決策，那麼王平安也樂得輕松，本來也就是為了能夠少一些犧牲，要不然的話他可懶得動。
“唉，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忠義說說看我們的物資還有多少，你是總務處的負責人你應該最了解。”
楊廠長也下定了決心，最主要不這麼做也不行，干脆開始詢問起了許忠義物資的問題。
“廠長，我大概的估算了一下，按照咱們的這個物資消耗程度，大概能夠撐到下個禮拜三。
這是我之前就做好了的報表，你不妨再仔細的看一看，我實在也是沒轍了。”
許忠義也是老資格了，而且按道理來說的話功勞比楊廠長也不差，但終歸是有一些區別，畢竟沒有一開始就加進來所以現在就做了個處長，他自己也挺滿意的。
楊為民看了看許忠義從對方手里拿過了那一份報告，只是稍微的看了看就皺起了眉毛。
不是因為這份報表做的不好，反而是實在做的太好了，許忠義不愧是這一方面的人才，已經做到了盡可能的不浪費任何一點兒資源。
但恰恰是因為這樣，楊為民才無奈，這說明實在是沒有多余的物資可以挪出來了。
“怎麼連鋼鐵方面也有短缺？咱們那麼多的鋼鐵呢，都給吃了？”
楊廠長很快就發現了一處端倪，他忍不住指著報表的某一行問許忠義。
“那不就是給吃了麼，這一個月咱們的生產效率可是提高了不止一籌啊，生產效率提高了那麼鋼鐵原料使用的也就多了呀。
這都是我和會計們一起算出來的，如果按照現在的效率來看的話，咱們倉庫里存的那些鋼鐵是不夠用的。
想要挺到下個禮拜五，除非咱們主動的降低生產效率，這樣的話……”
許忠義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猶豫，因為他知道這樣根本就不現實，但是出于自己的責任感還是得提一嘴。
李懷德一听就迅速的搖了搖腦袋道“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所有的廠子都在拼了命的提高生產，偏偏我們還故意的降低效率？
咱們可不是什麼山窩窩里的小廠子，那一舉一動不知道有多少有心人盯著呢，你信不信哪怕是今天的生產效率下降太多，不用等到晚上就有電話打進來。
到時候別說等到下個禮拜五了，今天晚上咱們就都得玩兒完，所以這個法子肯定不可以。”
李懷德的話听上去很刺耳，可是在座的幾個人都清楚他說的是真的。
本來這次紅星軋鋼廠作為調整以後整個行業里面的後來者，這次拿了個第一就夠惹人眼紅了，那些個老大哥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里面未必不憋著一股勁兒。
楊廠長臉上露出一抹失望，然後又繼續看清了報告，很快又發現了一處“怎麼好像食物方面也快支持不住了呀，倉庫里到底還剩些什麼？
我怎麼看這上面竟是些豆腐青菜蘿卜什麼的，而且之前咱們不是從糧庫那里拉過來一批細糧麼，這怎麼就只剩下棒子面兒了？”
這方面王平安可以說一說，畢竟這個一開始也是他提議的，所以他就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楊廠長這里面是有原因的，咱們的工人同志們因為想要支援前線。
所以有一些黨內的老同志發揮了帶頭作用，日夜不停的三班倒，人可以休息機器不可以停。
有一些同志身體本來就虛弱，但還是硬挺著堅持在第一線上，听說有一位老同志都差點尿了血了。
所以咱們的食堂方面就不停的在加高伙食標準，肉蛋奶還有新鮮的蔬菜都開始了。
在這方面咱們廠子全心全意向著集體，向著工人同志，所以就沒有克扣糧食的吸引現象。
只要是能夠得到，大多都第一時間做給同志們吃了，所以這會兒食堂倉庫里面就剩下這麼點兒東西了。
而且今天中午做的是白菜炒肉渣還有紫菜蛋花湯兩個硬菜，還有三個不同的炒蔬菜，主食是蒸白米飯。”
王平安的記憶力特別好，所以說起來這些細節也是娓娓道來，讓人一听就明明白白。
楊廠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猶豫的說道“困難時期，有些過分了。”
意思是吃的太好了，可是他卻選擇性的忘記了上一次領導過來參觀的時候還故意炫耀了一把工人們的伙食。
弄得大領導心花怒放，一個勁兒的拍著楊廠長的肩膀說是工人同志的好領導，百姓們看來真的是富足了。
現在又開始翻舊賬了，明顯就是想著要縮減伙食了，只是這句話他卻不好直說。
王平安裝作听不懂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低下頭整理桌子上面的資料。
楊廠長本來也就沒指望王平安說出點什麼來，見狀就把目光看向了李懷德。
李懷德差點兒跳起來罵娘，狗日的，這是想把自己拖過去背黑鍋呀。
廠子的效率為什麼這麼高？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工人同志們吃得好，這會兒誰要是主動說縮減伙食，那簡直是要被打倒並踏上一萬只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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