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被萬年冰川覆蓋的險峻區域,如同磁石般吸引著我們全部的心神。那神識反饋回來的古老屏障,以及其後隱約透出的獨特波動,既是一種阻礙,也更像是一種明確的指引——此地無銀三百兩。
“天然屏障?”齊天撓了撓下巴,火眼金楮眯起,望向那片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寒光的冰川,“嘿,這破地方倒是有點意思。俺老孫當年大鬧天宮,什麼天門禁制沒砸過?還怕這山野自個兒長的疙瘩?”
黑疫使緩緩搖頭,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大聖,切勿小覷。昆侖乃萬山之祖,西王母道場所在,雖如今仙神隱跡,其地脈自成規則,蘊含太古意志。強闖非但難以成功,恐會引動山靈反噬,後果難料。”
甦雅點頭贊同,她仔細感知著遠方傳來的細微氣息,輕聲道“大師說得對。這股屏障的力量古老而純粹,不像人為布置的殺陣,更像是一種…天然的篩選和守護。或許,我們需要找到正確的‘門’,或者得到它的‘認可’才能進入。”
我壓下體內因神識反噬而翻涌的氣血,目光死死盯著那片冰川“無論如何,必須進去。既然屏障存在,就說明後面的東西不想被人輕易發現。是不是禹王鼎,一看便知。”
我們沒有再猶豫,認準方向,身形化作四道流光,貼著荒涼的地面,急速向著西方那片巍峨山脈掠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昆侖山脈的磅礡與壓迫。空氣越來越稀薄寒冷,狂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石。尋常凡人根本無法在此地生存,就連一些弱小的精怪都蹤跡罕無。
終于,我們抵達了那巨大屏障的邊緣。
眼前並非肉眼可見的光牆,而是一種無形的、極其強大的力場。站在它面前,仿佛面對著一堵接天連地的、完全由意志和古老能量構成的牆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仿佛有無數雙來自太古的眼楮在漠然注視著每一個試圖靠近的闖入者。
我嘗試著緩緩伸出手指,觸踫那無形的壁壘。
嗡!
指尖傳來巨大的排斥力,同時一股蒼涼、浩大、不容褻瀆的意志順著指尖猛地沖擊向我的神魂!那意志並不暴戾,卻無比堅定,仿佛在無聲地宣告此乃聖地,非請莫入!
我悶哼一聲,迅速收回了手,臉色更加凝重。這屏障,比想象的還要麻煩。強行突破,恐怕真的會引發難以預料的後果。
“媽的,油鹽不進啊!”齊天煩躁地掄起金箍棒,作勢欲砸,卻被黑疫使抬手攔住。
“大聖,稍安勿躁。”黑疫使目光掃視著四周的環境,最終定格在側前方一處不起眼的、被冰雪覆蓋大半的山壁,“貧僧感應到,此處力場似有細微流轉,並非鐵板一塊。或許…有其薄弱之處或天然孔竅。”
我們循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那面山壁看起來平平無奇,覆蓋著厚厚的冰層。但靠近之後,仔細感知,確實能發現屏障的力量在此處有著極其微弱的、周期性的波動。
“像是個…呼吸口?”甦雅猜測道。
“管他什麼口,能進去就行!”齊天迫不及待,伸出手掌按在那冰壁上,微微發力。
嚓… 嚓…
冰層開始碎裂。但就在冰層碎裂的瞬間,山壁本身竟然蕩漾起水波般的紋路,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扭曲的光門隱約浮現出來!門內是一片混沌的光影,看不清通往何處。
“果然有門道!”齊天眼楮一亮。
“且慢。”黑疫使再次開口,“此門氣息不穩,內里空間之力紊亂,恐是險途。”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光門後那隱約傳來的、與之前感知到的同源的波動,沉聲道“險途也要闖。我在前面開路,大師斷後,甦雅居中,猴哥策應。”
沒有更好的選擇。我當先一步,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扭曲的光門之中。
瞬間,天旋地轉!
仿佛被扔進了一個狂暴的洗衣機,巨大的空間撕扯力從四面八方傳來,眼前是無數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線條,完全無法分辨方向。更有一種冰冷徹骨的寒意,直接滲透神魂,幾乎要將思維都凍結!
我低喝一聲,帝氣涌出護住周身,忘川之力在體內流轉,抵抗著那可怕的寒意。身後傳來甦雅的悶哼,以及齊天罵罵咧咧的抱怨和黑疫使沉穩的念咒聲。
這通道極不穩定,時而狹窄逼仄,時而又豁然開朗,露出一些光怪陸離的幻象——破碎的宮闕一角、奔騰的古老凶獸虛影、甚至還有模糊的仙神交戰場景…仿佛在穿越一條流淌著時光碎片的危險河流。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前方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
“抓緊!”我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四人便被那股力量猛地拋了出去!
噗通!噗通!
我們重重地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那令人難受的空間撕扯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寂靜和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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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翻身而起,警惕地打量四周。
這里…仿佛是一個完全獨立于外界的洞天。
頭頂沒有天空,而是一片混沌流轉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雲氣,將整個空間照亮。我們身處一個巨大的、如同碗狀倒扣的山腹之中,四周是光滑如鏡、高聳入雲的冰壁。腳下是平整的、仿佛玉石般的地面,刻滿了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
空間的中心,是一個圓形的祭壇。祭壇由某種黑色的未知石材砌成,古樸而莊嚴。
然而,祭壇之上,卻是空空如也。
沒有預想中鎮壓萬水、氣象萬千的禹王鼎。
只有一個人,背對著我們,跪倒在祭壇中央。他身穿星君袍服,但此刻那袍服已經破碎不堪,沾滿了暗金色的血跡和冰霜。他的身體微微佝僂著,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听到我們落地的聲音,那人極其緩慢地、艱難地…轉過頭來。
當看清他面容的剎那,我們四人瞳孔同時一縮!
司祿星君!
竟然是那個曾經在瀾江圍剿過我,被我重創後狼狽逃回天庭的司祿星君!
他此刻的樣子淒慘無比,臉色金紙一般,嘴角不斷溢著帶著冰碴的鮮血,眼神渙散,充滿了絕望和不甘。他的仙體正在從內部不斷崩解,逸散出點點星光般的能量碎片——這是真正的道基摧毀,魂飛魄散的前兆!
他看到我們,渙散的眼神似乎凝聚起最後一絲焦距,尤其是落在我身上時,那目光復雜到了極點,有怨恨,有恐懼,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嘲諷和…詭異的釋然?
“是…是你們…呵呵…咳咳…”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破碎,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大量的鮮血涌出,“還是…來了…可惜…晚了…”
“禹王鼎呢?!”我一個箭步沖上前,抓住他冰冷的胳膊,厲聲問道。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司祿星君被我抓住,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又是一口帶著內髒碎塊的鮮血咳出,濺落在冰冷的祭壇上。他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絲扭曲詭異的笑容,斷斷續續地說道
“鼎…鼎…沒了…”
“被…被搶走了…楊…楊戩…”
楊戩?!果然是他!
雖然早有猜測,但听到司祿星君親口證實,依舊讓我心頭巨震,一股無法形容的怒火直沖頂門!
“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搶走的?!說!”我手上用力,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司祿星君似乎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他只是看著我,眼神越來越渙散,聲音也越來越低微,如同夢囈
“就在…你們…在外面…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時候…咳咳…”
“他…他早就…知道…路…直接…就拿走了…”
“我們…都被他…算計了…呵呵…玉帝…陛下…也不會…放過他…”
他的話語開始混亂,充滿了怨毒和一絲瘋狂。
“楊戩…好狠…連最後…一點…都不留…”
最後幾個字,幾乎微不可聞。他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腦袋無力地垂落下去。緊接著,他的身體如同沙雕般開始崩潰,化作無數閃爍著微弱星光的塵埃,連同他身上那件破碎的星君袍服,一起消散在這片冰冷的祭壇之上。
魂飛魄散,形神俱滅。
一位天庭正牌星君,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這昆侖秘境之中,死在了我們的面前。
祭壇上,只留下幾滴尚未完全凍結的暗金色血液,證明他曾存在過。
整個空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們四人站在原地,看著司祿星君消失的地方,心情沉重無比。
禹王鼎,真的被楊戩搶先一步奪走了!他甚至利用了我們被屏障阻擋的時間,輕松自如地進來,拿走了他想要的東西,甚至還…處理掉了可能礙事的司祿星君?
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場早就編排好的戲碼!我們所有人,包括司祿星君,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操!楊戩!我日你祖宗!”齊天第一個爆發出來,金箍棒碎片狠狠砸在玉石地面上,砸出一個深坑,碎石飛濺!他氣得渾身猴毛倒豎,火眼金楮幾乎要噴出火來。
黑疫使默然無語,只是手中的烏木念珠捻動得快了幾分,周身寂滅的氣息起伏不定。
甦雅走到我身邊,輕輕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也是一片冰涼“安如,我們…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怒火和挫敗感。是的,必須立刻離開!此地不宜久留!楊戩剛剛離開不久,誰知道他會不會還在外面埋伏?
“走!”我沉聲道,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我們來時的方向——那面光滑的冰壁沖去。我記得,那扭曲的光門就是從那里出現的。
然而,當我們沖到冰壁前時,卻駭然發現——
那面原本蕩漾著水波紋路、有著光門入口的冰壁,此刻竟然變得光滑如鏡,堅硬無比!無論我們如何用神識探查,用力量轟擊,它都紋絲不動,仿佛從來就不存在什麼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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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時的路…消失了!
“媽的!怎麼回事?!”齊天怒吼著,掄起金箍棒碎片狠狠砸在冰壁上!
轟!
巨響在空曠的山腹中回蕩,冰壁之上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反而有一股更加強大的反震之力傳來,震得齊天手臂發麻,後退了半步。
“不好!”黑疫使臉色驟變,他猛地抬頭看向頭頂那片混沌流轉的雲氣,又環顧四周光滑如鏡、完全封閉的冰壁,“我們…被困住了!這不是天然形成的封閉!這是…有人布下的禁制!一座極其高明的空間困陣!”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楊戩!
一定是他!
他不僅拿走了禹王鼎,殺了司祿星君,還順手將我們困死在了這昆侖秘境之中!
好毒辣的算計!好周密的手段!
“找!找其他出口!”我不甘心地吼道,神識瘋狂地向四周擴散,試圖找到這處空間的任何一絲破綻。
齊天和黑疫使也立刻行動起來,各施手段,攻擊著不同的冰壁區域,試圖強行破開一條生路。
甦雅則更加細心,她蹲下身,仔細研究著地面上那些古老的符文,試圖從中找到操控或者解除禁制的方法。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這里的空間仿佛被完全從昆侖山的主體中剝離了出來,成了一個獨立的、堅固無比的牢籠。冰壁堅硬得超乎想象,蘊含著某種古老的規則之力,我們的攻擊落在上面,如同蚍蜉撼樹。地面上的符文古老而晦澀,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解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們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甚至聯手發動了一次最強的合擊,轟擊在同一處冰壁上。
結果依舊是令人絕望的。
冰壁完好無損,反而那反震之力將我們四人都震得氣血翻涌,齊齊後退。
整個空間,就像一個完美無瑕的玉碗,將我們死死地扣在了里面。
“完了…”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頹然的神色,“這鬼地方…比老君那煉丹爐還結實!楊戩那廝…真他娘的把咱們坑死在這兒了!”
黑疫使沉默地站在原地,枯寂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他周身的氣息也變得越發低沉。
甦雅走到我身邊,眼中也充滿了焦慮和無力感。
我站在原地,仰頭望著那片混沌的、散發著虛假光明的雲氣頂壁,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挫敗感、憤怒、還有一絲…被徹底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屈辱,如同毒蛇般啃噬著我的心髒。
禹王鼎沒了。
司祿星君死了。
我們…被困在了這絕地之中。
楊戩…你贏了這一局。
但是…
我緩緩低下頭,看著掌心再次滲出的鮮血,眼中那冰冷的火焰再次燃燒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烈,都要瘋狂。
你想把我困死在這里?
沒那麼容易!
齊天的咒罵聲漸漸低落,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回蕩在光滑冰冷的冰壁之間。黑疫使如同枯石,靜立一旁,但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甦雅靠在我身邊,她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是我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微弱暖意,但她緊蹙的眉心和蒼白的臉色,同樣寫滿了無力。
一股極其凶戾的念頭自我的心底最深處猛地竄起!共工血晶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我強烈的求生欲和毀滅欲,開始瘋狂地躁動!
“媽的!就不信這破碗真能困死俺老孫!”齊天猛地跳起來,顯然被這憋屈的困境徹底激怒了妖性,“一起上!砸爛它!就算把這昆侖山捅個窟窿,也要出去!”
他周身妖氣轟然爆發,金色的毛發根根豎立,手中的金箍棒碎片綻放出刺目的光芒,顯然要動用某種拼命的秘法!
“大聖!不可!”黑疫使急聲阻止,“此地結構奇特,力量反噬極強,蠻力恐引更大災禍!”
但齊天已經紅了眼,不管不顧,掄起那綻放著毀滅光芒的金箍棒碎片,就要朝著頭頂的混沌雲氣狠狠砸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按住了齊天的手臂!不是阻止,而是…一種奇異的感應!
在齊天那狂暴無比的妖氣刺激下,在我自身那沸騰的共工魔性、帝氣、願力以及滔天怒意的交織中,我腳下那冰冷堅硬的玉石地面…那些原本死寂的、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
竟然…微微亮了起來!
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古老、無比蒼茫、無比厚重的氣息,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巨獸,被外界的喧囂和內部某種同源的力量…輕輕觸動,甦醒了一絲!
“這是…?”我們四人同時一愣,齊齊低頭看向地面。
那些亮起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它們不再冰冷死寂,反而像是一條條沉睡的地脈,開始緩緩流淌起微弱的光暈。
一股龐大的、難以想象的意志,如同潮水般緩緩漫過我們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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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意志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只有一種亙古不變的蒼涼和…審視。它仿佛在好奇,在打量我們這幾個被困在它“體內”的不速之客。
“昆侖…山靈?”黑疫使失聲低語,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此地…竟是昆侖山靈核心的一處顯化?!”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話語,整個空間輕輕震動了一下。四周光滑如鏡的冰壁上,開始浮現出更多、更復雜的符文,它們如同活過來一般,緩緩游動、組合、變化。
頭頂的混沌雲氣也開始翻滾,不再是死板的發光源,而是化作了浩瀚的星圖,或是蒼茫的山脈虛影,不斷演變。
我們仿佛置身于一個正在緩緩甦醒的古老生命的核心!
“機會!”我腦中靈光一閃,“這禁制是楊戩借助此地天然環境布下,但核心仍是昆侖山靈的力量!如果能…如果能得到它的認可,或者…溝通它!”
想法很美好,但做起來難于登天。
如何溝通一座山?如何得到這亙古存在的認可?
我們嘗試著散發出善意的意念,嘗試著用神識去接觸那些游動的符文,嘗試著誦念古老的禱文…然而,那龐大的意志依舊如同磐石,毫無反應。它只是好奇地“看”著我們,如同人類觀看玻璃缸中掙扎的螞蟻。
齊天試著將一絲相對平和的妖力注入地面符文,結果符文猛地一亮,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將他直接掀飛出去,狠狠撞在冰壁上,咳出一口鮮血。
“不行!這鬼東西油鹽不進!”齊天捂著胸口,齜牙咧嘴地罵道。
時間再次流逝,那甦醒的山靈意志似乎又開始漸漸沉寂下去,符文的亮光逐漸黯淡。一旦它再次徹底沉睡,我們可能就真的再無機會了!
焦躁和絕望再次襲來。
就在我心急如焚,幾乎要不顧一切再次引動共工魔性嘗試強行沖擊時,被我小心翼翼溫養在識海最深處的那一點微弱靈粹,忽然輕輕波動了一下。
小野葵那最後純淨的、帶著犧牲和眷戀的意念,如同最清澈的泉水,悄然流淌過我的心田。
緊接著,是羽哥自盡時的決絕與懷念,是邦哥犧牲時的狡黠與重義,是老許托付暗河時的信任與期盼,是無數凡人在神佛夾縫中掙扎求生的畫面,是忘川河中沉浮的億萬元靈渴望解脫的哀嚎…
這些屬于“人”的情感,這些沉重的羈絆和願念,在我心中洶涌澎湃。
而我體內那融合了帝氣、願力、共工魔性的力量,似乎也因為這種極致的情緒涌動,而達到了一種微妙的、矛盾的平衡點。
我猛地抬起頭,眼中不再是瘋狂的毀滅欲,也不是卑微的祈求,而是一種坦然的、沉重的…直視。
我沒有試圖去“溝通”山靈,也沒有試圖去“討好”它。
我只是緩緩地,將我的“道”,我的“經歷”,我的“背負”,我之所以成為“李安如”的一切…通過腳下那微微亮起的符文,毫無保留地、坦誠地…展現給這片古老的意志。
有弒神的憤怒,有失去的痛苦,有守護的執著,有對平凡幸福的渴望,也有逐漸被磨礪出的冰冷和算計,更有那深植于靈魂深處、源自共工的對不公命運的桀驁與反抗…
我不是完美的聖人,我雙手沾滿鮮血,我亦正亦邪,我在失去中變得冷酷,但我心中那一點為凡人掀翻這吃人神權的火焰,從未熄滅!
我將這一切,好的,壞的,光明的,陰暗的,屬于“人”的復雜與矛盾,如同展開一幅波瀾壯闊又血跡斑斑的畫卷,呈現給這亙古的見證者。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如同將靈魂赤裸裸地剖開。神識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著,額間魔紋灼燙欲裂,帝氣哀鳴,願力沸騰…
甦雅、齊天、黑疫使都感受到了我的狀態,他們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我,看著四周的變化。
起初,昆侖山靈的意志依舊是漠然的,如同看著一場與己無關的戲劇。
但隨著我展現的深入,尤其是那磅礡的人道願力、那源自上古水神共工的桀驁本源、以及那最純粹復雜的“人”之情感…似乎終于觸動了這座古老神山最深處的某些…共鳴?
嗡——!!!
整個空間猛然劇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四周冰壁上所有的符文瞬間亮到了極致,如同無數星辰同時點亮!頭頂的混沌雲氣瘋狂旋轉,化作一個巨大的旋渦!
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厚重如大地的力量,猛地從腳下涌入我的身體!
“呃啊——!”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又震撼的長嘯!這股力量太龐大!太古老!太純粹!
它完全不同于我擁有的任何力量!它蒼涼、厚重、包容萬物又冷漠無情!它仿佛是整個昆侖山脈億萬年積累的天地精華,是萬山之祖的本源之力!
這股力量涌入我的體內,瘋狂地沖刷著我的經脈、我的識海、我的魂魄!
帝氣在它面前顯得渺小,願力變得微弱,就連桀驁的共工魔性,也被這股純粹的、源自大地根基的力量暫時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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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仿佛要被撐爆!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皮膚表面滲出細密的血珠,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器!
“安如!”甦雅驚駭欲絕,想要沖過來。
“別過來!”黑疫使猛地拉住她,枯寂的臉上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一絲明悟,“這是…昆侖本源灌體!大機緣!也是大劫難!能否撐住,全看他自身!外力干預,只會適得其反!”
齊天也瞪大了火眼金楮,緊緊握著金箍棒,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娘的…這小子…總是能搞出點嚇死人的動靜…”
此刻的我,已經听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我的全部心神,都在與體內那磅礡的昆侖本源抗爭、融合!
這過程痛苦到了極致,仿佛整個山脈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身上,要將我碾碎,同化為山石的一部分。
但我不能放棄!小葵的靈粹還在我識海!那麼多人的犧牲和期盼!我絕不能死在這里!
“給我…融!!”
我心中發出瘋狂的咆哮,意志力前所未有的凝聚!我引導著帝氣去接納,引導著願力去共鳴,甚至引導著共工的魔性去桀驁地征服這股外來力量!
忘川之水在體內瘋狂流轉,試圖平息那可怕的沖擊。
我的身體成了一個慘烈的戰場!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感覺自己真的要徹底崩潰,意識即將沉入無邊黑暗之時——
那狂暴的昆侖本源之力,似乎終于認可了我的意志,或者說,認可了我體內那復雜力量構成的某種奇特的“平衡”,以及我靈魂中那份與這片大地隱隱相連的“羈絆”。
它不再橫沖直撞,而是開始緩緩地、如同百川歸海般,融入我的帝氣,沉澱于我的願力,甚至…奇異地與共工血晶那水系本源力量開始交融!
萬山之祖,亦是大地上一切水脈的源頭之一!共工之力,遇此同源而異質的磅礡地脈之力,竟產生了某種玄妙的反應!
轟!!!
我的氣息猛地暴漲!節節攀升!
識海瘋狂擴張!經脈被拓寬重塑,變得更加堅韌!肉身強度提升到一個恐怖的層次!
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與腳下這片大地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我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昆侖山脈的呼吸,感知到遠處雪落的聲音,感知到地底靈脈的流淌!
嗡…
四周的符文漸漸黯淡下去,恢復了平靜。頭頂的旋渦也緩緩消散,重新變回混沌的雲氣。
空間不再震動。
我緩緩睜開眼楮,一口帶著濃郁靈氣和雜質的濁氣長長吐出。
噗通一聲,我單膝跪倒在地,渾身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滿是汗水血污,疲憊到了極點,但一雙眼楮,卻亮得驚人!
成功了!
我竟然…真的撐過來了!並且融合了一絲…昆侖本源!
雖然只是這浩瀚神山本源微不足道的一絲,但其帶來的好處是難以想象的!我的實力雖然沒有境界上的飛躍,但根基變得無比雄厚,力量更加凝練磅礡,更重要的是…我與此地、與整個人間大地的聯系,變得無比清晰和緊密!
我感覺到,只要我站在大地之上,我的力量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和增幅!甚至…我能隱約感知到,那被楊戩奪走的禹王鼎的方位!它似乎就在西南方向的某處,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隔絕著,但那種獨特的、鎮壓水脈、承載氣運的感應,卻透過昆侖本源的共鳴,傳遞了過來!
“安如!”甦雅第一時間沖了過來,扶住我,眼中滿是淚水,卻是喜悅的後怕。
“老弟!你沒事吧?剛才可嚇死俺老孫了!”齊天也竄過來,上下打量我,嘖嘖稱奇,“乖乖,你這氣息…好像又變扎實了?感覺…好像跟這破山有點連在一起了?”
黑疫使緩緩走來,深邃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雙手合十,語氣中帶著一絲驚嘆“恭喜李施主,竟得昆侖山靈認可,融合一絲本源。此乃天大的機緣。如今你身負帝氣、願力、共工本源、昆侖本源…雖看似駁雜,卻隱隱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與循環…不可思議!”
他頓了頓,看向四周的冰壁“如今,此地對你的排斥已降至最低。楊戩所布禁制,根基于此地的山靈之力。既然山靈認可了你,這禁制…”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奔騰的、與腳下大地隱隱共鳴的力量,緩緩站起身。
目光掃過那光滑堅硬的冰壁,我緩緩抬起手。
這一次,我沒有動用蠻力,只是將融合了昆侖本源的氣息緩緩釋放出去,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嗡…
面前的冰壁再次蕩漾起水波般的紋路,但不再是排斥,而是…一種溫和的接納。
一個穩定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門戶,悄然出現。
門戶之外,是昆侖山凜冽的寒風和熟悉的雪山景象。
困局…已解!
我們四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劫後余生的慶幸。
楊戩…你奪走了鼎,困住了我們,卻沒想到,反而送了我一場天大的機緣!
如今,我身融昆侖本源,與此方大地相連。只需找到禹王鼎,以其鎮壓萬水、凝聚人族氣運之能,與我此刻的狀態相結合…
人間之主…
這個念頭在我心中瘋狂滋長!
我一步踏出光門,重新站在昆侖山的冰雪之上,感受著凜冽的寒風和腳下大地傳來的磅礡力量,望向西南方向,眼中燃燒起前所未有的野望和冰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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