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喧囂和煙霧仿佛還殘留在空氣里,但晨光已經透過干淨的玻璃門,將咨詢室照得一片透亮。我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甦雅還在熟睡,呼吸均勻,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我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幫她掖好被角。
    昨晚…終究還是沒越過那最後一步。倒不是不想,只是相擁而眠時,那種純粹的溫暖和安心感,比情欲更讓人沉醉。她在耳邊輕聲說的那句“我們是一體的,夫行妻隨”,比任何情話都更有力量,將我心中那點因為虧欠而產生的躁動都撫平了。
    洗漱完畢,我看著鏡子里那張似乎沒什麼變化,但眼底深處卻沉澱了太多東西的臉,用力搓了搓,努力擠出個陽光點的表情。新的一天,開始了。
    先是手腳麻利地將昨晚杯盤狼藉的戰場徹底打掃干淨,所有垃圾打包,桌子擦得 亮,開窗通風,讓清新的晨風驅散最後一絲酒氣和煙味。做完這一切,看著重新變得整潔明亮的客廳,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我拉開玻璃門,將“正在營業”的小牌子掛出去。夏天早晨的空氣帶著點微涼的濕潤,很是舒服。街對面早餐攤的香味已經飄了過來。
    坐在前台後面,打開電腦看了看預約記錄。果然,小玲代管期間安排的預約昨天是最後一位,今天一片空白。
    也好,清靜。
    我靠在椅背上,想了想,拿起手機,翻到陳九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通,那邊傳來陳九略帶疲憊但依舊爽朗的聲音,背景音還有些嘈雜︰“喂?老板?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老人家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
    我笑罵一句︰“滾蛋!老子什麼時候擺過架子?九哥,在不在本地?在的話過來一趟,好久沒見,咱兄弟倆吹吹牛逼,順便跟你打听點事兒。”
    電話那頭,陳九的聲音帶著點夸張的無奈︰“哎喲我的老板!您這電話打得真是…會挑時候!我昨天剛飛江南省,這兒有個重要的商業合同要簽,剛下飛機到酒店沒多久呢。”
    我知道許仙留下的商業帝國龐大,陳九作為實際管理者,忙碌是常態。我隨口問道︰“多大的合同啊,還需要你這尊佛親自飛去江南盯著?”
    陳九在那邊嘿嘿一笑︰“再大的合同,在老板您面前那也是小打小鬧。我就是個勞碌命,普通人嘛,自然得干點普通人該干的活兒,給您守好這份家業不是?”
    我听了心里有點不是滋味,雖然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行了行了,少來這套。既然你不在本地,那就算了,正事也不急,等你回來再說吧。”
    “等等等等!”陳九連忙叫住我,語氣忽然變得促狹起來,“老板,我話還沒說完呢。本來是打算在江南待兩天,把細節都敲定的。但是呢…昨天底下兄弟匯報,說看到老板您,還有甦小姐、齊先生、黑先生、趙先生,幾位大神都回店里了。我一听這消息,哪還坐得住啊?合同讓副總盯著了,我立馬改簽了最早一班飛機,凌晨落的地,這會兒已經在來您店里的路上了,最多十分鐘就到!”
    “我靠!”我忍不住笑罵,“你丫說話大喘氣是吧?耍我呢?趕緊的!正好我沒吃早飯,餓著呢!”
    “得令!馬上到!掛了哈,開車呢!”陳九笑嘻嘻地掛了電話。
    果然,沒多久,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了店外的路邊。後排車門打開,一身剪裁合體西裝、精神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陳九鑽了出來,手里還拎著好幾個印著知名早茶店ogo的精致紙袋。
    駕駛座上也下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精干的年輕小伙,動作利落地從後備箱也提出兩大袋東西,看起來像是各種點心盒子和飲料。
    陳九領著那小伙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年輕小伙一進門,立刻放下手中的袋子,對著我就是一個接近九十度的標準鞠躬,聲音恭敬無比︰“老板早!”
    我被他這大禮搞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笑著擺手︰“早早早!不用這麼客氣,辛苦了辛苦了。”
    陳九把手里香氣四溢的紙袋放在前台桌子上,對那小伙說︰“東西放這兒就行,你先回車上等我吧。”
    “等等!”我趕緊叫住,對著陳九說道,“九哥,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在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這小兄弟一大早跟你跑來跑去也辛苦了,一起坐下吃點唄?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
    陳九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低聲道︰“老板,這…不合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是…”
    “是什麼是!”我打斷他,走過去直接攬住他的肩膀,又對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輕小伙招招手,“在我這兒,規矩就是一家人得一起吃飯!什麼上下級?扯淡!趕緊的,兄弟,別愣著,自己去廚房拿凳子去!九哥,你去拿碗筷!”
    陳九看著我認真的表情,無奈地搖頭笑了,只好對那小伙點點頭︰“去吧,听老板的。”
    那年輕小伙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應了一聲“是”,腳步輕快地跑去廚房拿凳子了。陳九則熟門熟路地去碗櫃拿碗筷碟子。
    我對著陳九的背影豎了個中指︰“就你屁事多,老是搞階級分化那一套!”
    陳九頭也不回,笑著反擊︰“我這叫專業管理!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甩手掌櫃當得飛起?”
    很快,前台桌子被臨時改造成了早餐桌。琳瑯滿目的各色廣式早點被打開,蝦餃、燒賣、鳳爪、排骨、流沙包、腸粉…還有熱乎乎的豆漿和奶茶,香氣瞬間霸佔了整個空間。
    我們三人圍坐在一起。開始那小伙還有些拘謹,只敢小口小口吃。我和陳九一邊吃一邊插科打諢,故意說些輕松的話題,很快他也放松下來,臉上有了笑容。
    吃得差不多了,我喝了口豆漿,看向陳九,語氣隨意但帶著關心︰“九哥,說正事。這兩個多月,家里一切都還好吧?沒出什麼亂子?”
    陳九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神色變得認真了些︰“老板放心,一切正常。資金流穩定,各項產業運營良好,內部也沒出任何問題,兄弟們各司其職,都很安穩。”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歉意,“只是在您要求的,全力協助甦小姐和趙先生追查通幽閣這件事上…我們能動用的資源和人力都調動了,但說實話,提供的幫助非常有限,大多只能做一些後勤支援,比如安排交通、提供資金和信息篩查之類的,實質性的進展…幾乎沒有。慚愧。”
    我擺擺手,表示理解︰“沒事,這個不怪你們。通幽閣現在的情況…很詭異,跟以前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了。它們隱藏得太深,手段也超出了普通凡俗勢力的探查範圍,你們查不到很正常。”
    陳九卻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解︰“可是…老板,我記得以前先生還在的時候,也曾安排我們調查過通幽閣。那時候…雖然也隱秘,但並非像現在這樣無跡可尋,往往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為何現在會變得如此…”
    “今時不同往日了,九哥。”我打斷他,嘆了口氣,“以前那個通幽閣,更像是天庭隨手扶持起來、擺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靶子,自然處處是漏洞。虞小曼一死,現在接手的那位…可不是簡單角色。它們的目的和手段都升級了。我知道你們報仇心切,我也一樣。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扎穩打,急不得。”
    陳九看著我認真的眼神,沉默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老板。我們會繼續保持關注,但不會盲目行動。”
    “嗯,這就對了。”我松了口氣。
    這時,陳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點開幾個界面,然後遞到我面前︰“老板,既然您回來了,這些…您還是過目一下?這是咱們名下主要產業這些時間的營收報表和資產變動情況,還有一些需要您簽字的文件…”
    我看著平板上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圖表和各種專業術語,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連忙把平板推回去,一臉嫌棄︰“停停停!拿走拿走!別給我看這個!頭暈!早就說了,這些事你們自己處理就行!我相信你們!別拿這些數字來折磨我!”
    陳九被我的反應逗樂了,但還是苦口婆心地勸道︰“老板,您好歹也是這麼大產業的實際擁有者,總不能一直當甩手掌櫃吧?偶爾也抽空學學商業和經濟方面的知識嘛,不然以後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我立刻揚起下巴,做出一副睥睨天下的表情,用大拇指指著自己︰“學啥?我可是能跟天庭叫板、在地府稱帝的陸地神仙般的人物!一身神通修為,在乎這點銅臭?庸俗!”
    陳九看著我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慢悠悠地伸出手,攤開在我面前,語氣平淡地說︰“行,陸地神仙。那麻煩您老人家,把上次買房找我借的那幾十萬首付還一下唄?神仙總不能欠我們凡人的錢吧?”
    我︰“……”
    剛才那副牛逼轟轟的表情瞬間垮掉。
    我立馬換上諂媚的笑容,抓住陳九的手,語氣可憐巴巴︰“九哥~陳總~親愛的九哥哥~談錢多傷感情啊!你看我這…渾身上下,哪像拿得出三十萬的樣子?要不…您行行好,看看哪兒有路子能割腰子的?我去割一個先抵點債?”
    陳九被我逗得哈哈大笑,抽回手,沒好氣地指著我︰“你呀你!除了會扯淡耍寶,還能干點正事不?”
    我笑嘻嘻地重新坐好,翹起二郎腿︰“咋了?會扯淡還不是本事?等哪天我心理咨詢室開不下去了,我就去開個脫口秀專場,保證場場爆滿,當個大明星給你看看!”
    陳九徹底無語,只能對我豎起一根代表友誼的中指。
    我們又互相損了幾句,吹了會兒牛,聊了聊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陳九便起身告辭,那個年輕小伙也立刻站起來,麻利地開始收拾桌面的餐盒垃圾。
    我送他們到門口。陳九臨上車前,又回頭對我說了一句︰“老板,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兄弟們都在。”
    “知道了,�@隆8轄裘δ愕娜ヲ傘!蔽倚ψ嘔踴郵幀  br />
    看著黑色的轎車無聲滑入車流離開,我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
    樓上的動靜漸漸大了起來,先是齊天標志性的、仿佛永遠睡不醒的哈欠聲,接著是踢踢踏踏的拖鞋聲,然後是黑疫使房間里那吵死人的電子鬧鈴音樂——居然是他自己打碟的片段,真是自戀到一定程度了。
    甦雅也揉著眼楮從臥室出來,看到我已經把早餐擺好,露出一個慵懶又溫暖的笑容。
    “都起了?趕緊洗漱吃飯!”我沖著樓上喊了一嗓子。
    一陣兵荒馬亂的洗漱聲後,幾個人影陸續晃蕩了下來。齊天頭發睡得亂糟糟像個鳥窩,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抓起一根油條就塞嘴里。黑疫使依舊戴著那頂鴨舌帽,但換了一件印著詭異符文圖案的黑色衛衣,慢悠悠地坐下,拿起勺子慢條斯理地喝豆漿。趙雲則永遠是最整齊的那個,運動服一絲不苟,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安靜地坐下開始用餐。
    甦雅給大家分著剛熱好的包子和燒麥,畫面倒是難得的有種…家常的溫馨感?如果忽略旁邊齊天吧唧嘴的聲音和黑疫使帽檐下偶爾泄露出的、盯著手機屏幕的專注目光的話。
    吃到一半,黑疫使忽然“咦”了一聲,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著。
    我們都沒理他,這老小子經常刷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他這次卻主動抬起頭,把手機屏幕轉向我們,語氣里居然帶著一絲…興奮?“小子,甦丫頭,你們看這個。”
    我們好奇地湊過去。屏幕上是一個色彩斑斕、極具沖擊力的電子海報,上面一個戴著夸張頭盔的dj正在打碟,背景是瘋狂的燈光和人群。海報頂端幾個大字︰“超世代電音風暴——國際頂級dj ‘void’ 全球巡演 江城站 今夜引爆!”
    “然後呢?”我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問,“大師您這是…想去蹦迪?重溫青春?”
    黑疫使帽檐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他收回手機,手指點了點︰“非也。此人的混音手法與低頻控制,頗有幾分玄妙之處,暗合某種音律法則。貧僧欲親臨現場,觀摩學習一二。”
    他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但我立刻抓住了重點︰“所以?”
    “所以,”黑疫使非常自然地把手機遞到我面前,屏幕上赫然是購票軟件的界面,最貴的vip區票價赫然標著“¥1888”,“轉錢給貧僧。”
    我︰“……”
    一口包子差點噎在喉嚨里。
    我用力捶了捶胸口,把包子咽下去,忍了又忍,才把“你一個上古邪佛\枯寂本源持有者\前西天走狗學人家小年輕追星還要我報銷?”的吐槽給硬生生憋了回去。畢竟這位爺現在是戰友,而且脾氣古怪,不能輕易得罪。
    我深吸一口氣,擠出笑容,認命地拿出手機︰“行行行,學習是好事,支持!必須支持!”我一邊嘟囔著一邊操作轉賬,“一千八百八十八是吧?轉了轉了…大師您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學海無涯啊…”
    “且慢。”黑疫使突然出聲制止。
    我手指停在確認鍵上,疑惑地看他。
    只見他慢悠悠地搖了搖頭,語氣平淡無波︰“不夠。”
    “不夠?!”我聲音瞬間拔高八度,“一千八百八十八還不夠?!這票是瓖金邊了還是附贈dj親筆簽名內衣啊?!”
    黑疫使依舊那副死樣子,不緊不慢地解釋︰“此等熱門演出,票早已售罄。貧僧方才查詢,正規渠道已無票可售。”
    我忽然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頭皮發麻︰“所以…?”
    “所以,”黑疫使攤了攤手,說得理所當然,“只得尋求‘黃牛’相助了。據貧僧初步研判,此等位置,黃牛價約莫需翻上兩至三番。故,約需五千左右。”
    我眼前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五千塊!就為听一晚上咚咚嚓?!我特麼接好幾個心理咨詢的單子才能賺回來!
    我扶著額頭,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忍無可忍地壓低聲音吼道︰“大師!您好歹也是個神仙!身負枯寂本源,能跟羅漢古佛掰手腕的存在!您就不能…就不能直接隱身混進去嗎?!或者用點別的什麼小法術?神不知鬼不覺,省錢省心又省力!”
    這話一出,黑疫使居然坐直了身體,帽檐微微抬起,露出小半截蒼白的下巴。他的語氣罕見地變得正式甚至帶上了點莊重︰
    “小子,此言差矣。學習之道,貴在虔誠。若用此等鬼蜮伎倆,欺人欺己,于心何安?豈不是玷污了音樂本身?貧僧雖非善類,卻亦有底線與原則。”
    我被他這番義正辭嚴的話給震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包子都忘了吃。
    好幾秒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實在是沒忍住,脫口而出︰“您…您也有良心和底線?!大師,您是不是忘了咱們最開始是怎麼認識的了?在那破醫院里!您老人家搞那什麼‘枯寂蓮華’,可是弄死了好多人,還差點把一整棟樓的無辜病患和醫生護士都給獻祭了!那時候您的良心和底線呢?!被狗吃了嗎?!”
    我越說越氣,聲音也不自覺大了起來。那件事雖然過去久了,但每次想起,還是讓我心里堵得慌。
    “呃…”黑疫使的氣勢瞬間垮了下去,剛才那點莊嚴肅穆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聲音也低了下去,支支吾吾地道︰“這個…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當時貧僧不是…不是誤入歧途,給西天當走狗嘛…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他試圖挽回一點面子,強行辯解道︰“再說了!後來貧僧不是幡然醒悟,棄暗投明,跟著你們掀翻了地藏,還親手宰了不少西天的禿驢…呃,同門?這…這難道不算將功贖罪?”
    “呸!”我毫不客氣地啐了一口,“你贖罪有屁用!那些被你在醫院害死的無辜之人能活過來嗎?!他們的家人能因此就不痛苦了嗎?!”
    黑疫使徹底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帽檐壓得更低了。他擺擺手,語氣帶著認輸的頹喪︰“行了行了…小子你別說了…是本座理虧…本座錯了行了吧…本座不用黃牛票了,本座…本座晚上溜進去,溜進去學習總行了吧?保證不花錢!別提那些陳年舊事了成不?本座真是怕了你了…”
    看他這副吃癟的樣子,我心里的氣總算順了一點。不過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其實吧大師,我覺得學習這個東西,方式方法沒那麼重要,心誠則靈。古人還鑿壁偷光呢,跟溜進去听個演唱會,性質也差不多嘛…都是為了追求知識和藝術…”
    黑疫使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表示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這時,旁邊一直啃著排骨看戲的齊天終于咽下嘴里的肉,抹了把油嘴,豪氣干雲地宣布︰“俺老孫今天還要去江邊!昨日運氣太背,定是那位置風水不好!今日必要換個寶地,重振俺齊天大聖的釣壇威風!”
    甦雅正在小口喝粥,聞言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齊天,語氣溫柔卻帶著犀利的補刀︰“大聖,今天要是再釣不到的話…听我一句勸,回來的時候,還是偷偷摸摸去菜市場買一條像樣點的吧。不然啊,再整個跟昨天那條小雜魚一樣的‘戰利品’回來…可當真是要把您這齊天大聖的赫赫威名,丟到東海里去了哦~”
    “噗——咳咳咳!”我正在喝水,差點沒噴出來。
    齊天被甦雅這話噎得滿臉通紅,金色的毛發都仿佛要豎起來了,又羞又憤,指著甦雅︰“你…你…甦丫頭!你也學壞了!跟那臭小子一樣嘴毒!”
    趙雲看著我們這吵吵鬧鬧的一幕,忍不住搖頭失笑,溫潤的嗓音帶著感慨︰“安如兄,甦姑娘,你們二人這…一唱一和,當真是合體起來無敵手啊。這桌上無論是大聖還是大師,竟都被你們說得啞口無言,毫無招架之力。雲,佩服,佩服。”
    我正得意洋洋,听到趙雲這話,立刻不懷好意地將目光緩緩轉向他,臉上露出標準的“賤笑”。
    趙雲頓時警覺,感覺像是被什麼洪荒凶獸盯上了一樣,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語氣急促︰“停!安如兄!打住!雲投降!雲什麼都沒說!你們繼續…繼續…千萬別把下一個目標對準我!”
    他那副如臨大敵、慌忙擺手的樣子,再次把我們全都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連蔫了吧唧的黑疫使和氣鼓鼓的齊天都忍不住笑了。
    一頓早餐就在這種吵吵鬧鬧、互相拆台又其樂融融的氣氛中結束了。
    吃完飯,黑疫使第一個溜走,不知道是回房間研究他的“潛入計劃”還是繼續打碟。齊天則雄赳赳氣昂昂地拎著他的漁具包再次出征,發誓要一雪前恥。
    趙雲幫著我和甦雅收拾好碗筷垃圾,然後便說要去屋後的小院子里打坐靜修,感悟一下在陽間久違的天地靈氣。
    很快,喧鬧的客廳就安靜了下來。
    甦雅抱著一本厚厚的心理學專著,窩在客廳的沙發里,安靜地看了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側臉恬靜美好。
    我則坐回前台的電腦桌後,打開電腦,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一下郵箱和預約平台——依舊空空如也。
    也好。
    我靠在椅背上,听著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噪音,看著陽光下浮動的微小塵埃,感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迷途的羔羊,敲響這扇門呢?
    我等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