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我媽這個樣子，該怎麼辦？”
夢露系好安全帶，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車窗外那一片沉沉的暮色。
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安全帶的邊緣，指節微微泛白。
我轉頭看她，那雙曾經總是帶著笑意的眼楮，如今盛滿了疲憊和憂慮。
我心里一緊，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沈麗紅最近的精神狀態確實很差，整日渾渾噩噩，時而哭笑無常。
醫生說是長期壓抑或者受刺激導致的情緒障礙，還有妄想癥和焦躁癥。
一言難盡。
我只好小聲安慰“醫院里待一段時間再說，等她看開了，還是有機會好起來的。”
我的話有些蒼白。
可這種事，哪是幾句安慰，就能解決的？
可我又能說什麼呢？
沈麗紅的狀況，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根本逃不開。
夢露抿了抿唇，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那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卻讓我心頭一酸。
我多希望能替她扛下這些煩惱。
可我明白，有些事情，只能她一個人去慢慢消化。
車子緩緩駛入夜色，路燈一盞盞亮起，光影在她臉上流轉，忽明忽暗。
我望著前方，摸出手機，指尖在通訊錄上滑動，最終停在“林書記”三個字上。
我深吸一口氣，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林書記的聲音依舊溫柔甜美“老楊？”
我壓低聲音說，“怎麼樣？……有沒有新進展？”
林書記頓了頓，隨即笑了“快了，已經掌握大量證據，正準備收網。”
我心頭一震，像是久旱的大地，終于迎來春雨。
那些藏在暗處的黑手，那些讓夢露母親一步步走向崩潰的源頭，終于要被揪出來了。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指尖微微發燙。
“你什麼時候來b城？”我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急切。
林書記爽朗一笑“倒是想和你聚一聚，奈何工作太忙，等機會吧。”
我扯了扯嘴角，故意調侃“林書記現在是大領導，日理萬機，哪里有時間見我這樣的小老百姓？”
“少陰陽我！”她輕罵了一句，語氣卻帶著輕快，“不聊了，要開會。”
“行，拜拜。”
我掛斷電話，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心里卻亮了起來。
我轉頭看向夢露，她正望著窗外，側臉被路燈染上一層淡淡的暖光，安靜得像一幅畫。
她察覺到我的目光，才轉過頭來，眼里帶著疑惑“誰啊？”
我看著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湊近她耳邊，低聲說“林書記。他們……快動手了。”
夢露瞳孔猛地一縮，呼吸都頓住了。
下一秒，眼眸驟然亮起，像是黑夜中突然點亮的星火。
“真的？”她的聲音微微發顫，“要是一鍋端了……我媽……還有清醒的希望吧？”
我看著她，心里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有點莫名的難過。
我點點頭，語氣堅定“當然啊，所以，不要太擔心。”
她怔怔地望著我，嘴唇微微顫抖，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我看到她眼角泛起一絲濕潤的光，但她很快低下頭，抬手，輕輕擦過眼角。
可我知道，她釋然了，哪怕只是嘴角微微揚起的一瞬，也足夠讓我心頭一暖。
……
車子停穩，我們走進小區。
剛推開家門，就听見屋里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李子薇和洪麗兩個活寶正跪在地上，一個用雙手搭成橋，另一個小心翼翼地把小丫架在中間，嘴里還哼著童謠“花兒開，轎兒來，新娘子要出嫁咯——”
小丫被逗得直拍手，小短腿亂蹬，嘴里咿咿呀呀地叫著，像是在回應這場“婚禮”。
我站在門口，忍不住笑了“以後小丫一直要纏著你倆玩，怎麼辦？”
洪麗頭也不回，興奮地說“我們樂意啊！我和子薇姐都很喜歡小孩子，小丫這麼可愛，天天玩都不膩！”
李子薇一邊調整姿勢，一邊插話“對！等小丫斷奶，交給我和洪麗養好了，保證養得白白胖胖，比現在還招人喜歡！”
夢露一听，終于輕笑出聲“你倆可要說話算話？”
洪麗立刻挺起胸膛，拍得“啪啪”響“夢露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要你舍得、放心把小丫交給我倆。”
夢露走過去，輕輕坐下，伸手摸了摸小丫的小臉蛋，眼神溫柔得像春水“交給你倆，我很放心。”
我看著這一幕，心里忽然涌上一陣暖流。
屋外是風雨欲來，可屋內，卻有笑聲、有溫度、有希望。
特別是小丫的笑聲，像一束光，照進了我們每個人心里最柔軟的角落。
我轉身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出水果隻果、橙子、葡萄，準備擺成一盤。
刀鋒劃過果肉的清脆聲，水流沖洗果盤的嘩嘩聲，都讓我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寧。
我一邊擺盤，一邊在心里默默想著 這世道，總有陰暗，也總有光。
有些人，為了正義在暗處奔走。有些人，為了生活在咬牙堅持。
有些人，哪怕只是笑著逗一個孩子，也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溫暖。
我端著果盤走出廚房。夢露抬頭，對我笑了笑。
我把果盤放在茶幾上，“幾位美女，來，吃水果，別光顧著玩。”
洪麗倒是不客氣，抓起一大塊隻果，就往嘴里塞，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老楊，好吃。”
她聲音含糊，滑稽可愛的模樣，逗笑了滿屋子的人。
正當一片歡聲笑語時，大丫突然很重的開門，從房間出來。
她冷聲說，“你們能不能輕點？我要睡覺了。明天入學，早點去學校，你們不知道嗎？”
她的聲音里，滿是抱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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