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陳無赦忍不住拔高聲音,指著大門方向,“門口有他的手掌印!他肯定進來過!”
“哦?”溫朗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門口有掌印?這倒稀奇,畢竟你們是我家這半年來,唯一的訪客,或許是風雪侵蝕留下的巧合?又或者……是某個調皮的蠟像不小心留下的痕跡?”他微笑著,語氣輕松的像是在談論天氣,卻讓寒意更深的鑽進我們骨髓。
“畢竟……”他環視著周圍那些栩栩如生,眼神空洞的蠟像,“他們太逼真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會恍惚。”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李曦身上。
看似溫和的目光,我卻覺得其中多少帶點警告的意味。
我和陳無赦對視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我說著,拉上陳無赦轉身就走。
“三位留步!”溫朗連忙追上來,“三位遠道而來,又在這寒夜中受了驚嚇,想必是又冷又餓,既然已經進了家門,哪有就這樣出去的道理?”
我停下腳步,回身看他,他面上還是帶著那樣禮貌性的微笑,只不過此刻多了幾分歉疚和關切。
他繼續說道︰“幾位不如移步到旁邊的餐廳,我給各位準備些熱茶和食物,雖然簡單,但也可以暖暖身子,畢竟……”他的目光真誠的看向我們身後的李曦,“這位小姐看起來,像是凍壞了。”
陳無赦拽了拽我的袖子,我知道他和李曦都想留下來,他是為了玉丞的線索,李曦是因為真的累了想休息,但是我心中警鈴大作。
自從我們踏上尋找阿媚的路上開始,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小鎮里,突然冒出來一座處處透著詭異的蠟像館,門口還留著玉丞的手印,眼前這個人絕不簡單,我並不想留下。
畢竟眼前這個人看似儒雅溫和,但是那份過度的鎮定和可以忽視我們身上血跡的態度,反而暴露出他的不尋常,李曦看不出來也就罷了,難不成陳無赦也看不出來?
“不必了,”我果斷拒絕,“我們是來找朋友的,找到就走,不便打擾。”
“林先生何必如此見外?”溫朗的笑容不變,語氣中甚至有些失落,“這方圓幾十里空無一人,我在此已經生活了幾十年,半年一年才會有旅客前來拜訪一次,溫某……實在孤獨得很,況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曦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這位陳小姐衣衫單薄,再凍下去恐怕會生病。鄙人這里雖然簡陋,但是熱湯熱飯和干淨的客房還能提供,就當為了這位小姐吧,畢竟這里永遠是極夜的冰雪之地,這位小姐再這樣走下去,用不了多久,腳就會凍壞的。”
他精準的抓住了李曦的恐懼和生理需求。
果然,李曦在听到“熱湯熱飯”和“客房”的時候,眼楮立刻就亮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走到了溫朗的身邊,看向我們的目光里帶著抱怨,“要走你們走吧,我真的走不動了。”
陳無赦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卻又不敢,只能把目光投向我。
我看向溫朗,凌厲的目光中充滿了毫不避忌的審視,溫朗也並不畏懼,反而迎上我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就叨擾溫先生了。”我沉聲道,“不過我們心系朋友,坐立難安,還請溫先生行個方便,允許我們在館內其他地方找找看,或許他是太冷了偷跑進來休息,溫先生沒有發現呢?”
溫朗面色不變,那微笑仿佛是凝固在他臉上一般,“當然可以。不過……館內有些區域是母親生前的工作室和珍藏室,存放著未完成的作品和一些比較特殊的藏品,為了安全起見,希望幾位在參觀時務必小心,千萬不要觸踫到蠟像,除了蠟像不能觸踫之外,其他的請自便。”說完,他側過身子,優雅的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幾位請隨我來。”
我們跟著溫朗來到二樓,二樓的布局和一樓相差不大,上了樓梯就是一個小客廳,分左右兩道回廊,回廊上是雕花的拱門,裝的花窗玻璃沒有了花紋,只是將五顏六色的不規則方塊玻璃拼湊在一起,以金框瓖嵌。
我們跟著溫朗穿過拱門,進入一條鋪著深色地毯的長廊,只不過長廊的兩側沒有掛著油畫,而是時不時的出現兩三個蠟像。
有沉思的學者,有演奏的樂師,甚至還有一位溫柔的母親和熟睡的嬰兒。
在壁燈柔和的照射下,它們看起來更加的活了,仿佛隨時都會動起來一般。
“你一個人住在這里不會害怕嗎?”走在我身旁的陳無赦忽然開口。
“我在這棟房子里出生,已經住了幾十年了,這些蠟像都是我看著母親親手做出來的,對我來說,它們是母親留給我最寶貴的財富。”走在前面的溫朗聲音不變。
我打量著四周,就在我們經過一個穿著繁復洛可可風格長裙、低頭把玩一朵玫瑰花的女性蠟像時,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道,那蠟像低垂的眼睫毛,極其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像一滴凝固的蠟油,正要墜落!
我猛地停住腳步,心髒驟縮!
“怎麼了,林先生?”溫朗也停下關切的問道,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那個蠟像。
那蠟像安靜如初,低眉順眼,毫無異樣。仿佛剛才那個瞬間的顫動,只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沒什麼。”我壓下心中的驚悸,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溫先生的母親,真是技藝通神。”
溫朗自豪的一笑,眼中的驕傲快要溢出來了。
“是啊。”他的口氣里帶著深深的懷念,“是啊,她窮盡一生,只為捕捉生命最鮮活的瞬間,將其凝固成永恆的美。”他感嘆著,語氣溫柔,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偏執,“她常說,唯有凝固,才能對抗時間的腐朽,留住真正的完美。”
說完,溫朗往前走了兩步,又是一個優雅的側身,“兩位林先生,你們的房間到了。”
“那她呢?”我看向李曦。
“陳小姐的房間在你們的隔壁。”溫朗說著,向後走去,推開了旁邊的一扇房門,“里面有熱水和衣物,我先去給三位準備些食物,三位收拾好了就上三樓來,飯廳在三樓的左手邊。”
說完,溫朗微笑著朝我們輕輕一頷首,徑直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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