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大門閉合的轟鳴還在耳畔縈繞，帝臨天與龍紫悅已踏入秘境第一層。腳下腐葉堆積三尺，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潮濕的泥土氣息里混著鐵銹味——那是精血被抽干後的獨特腥甜。
“天眼回溯。”帝臨天指尖按在眉心，雷光順著額間神紋擴散。視野突然分裂成雙重畫面︰現實中迷霧籠罩的古木，與三日前的血腥場景重疊。十二具尸體呈跪拜狀環繞枯樹，喉管被整齊切開，傷口邊緣布滿細密的齒輪狀咬痕，正是機械教“濁氣血蛭”的杰作。更詭異的是，每具尸體的右手都在泥土里劃出半拉星圖，指向東北方的腐葉堆。
“小心頭頂！”龍紫悅的逆鱗劍突然出鞘，青色光刃劈開漫天血霧。帝臨天猛然抬頭，只見樹冠間翻涌的血色霧氣正凝聚成人臉，熟悉的眉眼讓他瞳孔驟縮——那是帝氏三房的六叔，三個月前在黑市被機械教齒輪絞碎的親族！
“臨天，救救我們……”霧中人影伸出腐爛的手掌，指縫間滲出黑色黏液。帝臨天喉間發緊，滅門夜的記憶如潮水涌來︰父親將他推入密道時的溫熱掌心，母親被齒輪貫穿胸口時濺在他臉上的血，還有小妹最後一聲破碎的“哥哥”……
蒼雷劍在手中劇烈震顫。當霧手即將觸踫到他面門時，雷光突然從劍尖迸發，如狂龍擺尾般掃過整片血霧。“滋滋”聲中，霧氣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顯露出藏在中央的青銅羅盤——直徑三尺的盤面刻滿星斗紋路，指針正瘋狂倒轉。
龍紫悅的逆鱗劍“當啷”劈在羅盤邊緣，劍鞘龍紋與盤面星圖共鳴，竟在羅盤表面映出半透明的神族戰紋︰“是‘心障迷陣’，專門吞噬闖入者的負面情緒。”她的指尖劃過羅盤背面，瞳孔突然收縮，“破陣需燃神族血——但你剛才的雷光是……”
話未說完，血霧突然再次凝聚，這次顯化出的竟是帝臨天自己。鏡像版的他胸口插著半截齒輪，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帝氏少主，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廢物，憑什麼進葬劍閣？”
帝臨天的神紋驟然發燙。他清楚這是幻象，卻控制不住指尖發顫——三年來，這個問題每天都在午夜夢回時啃噬他的心髒。龍紫悅突然抓住他握劍的手，將逆鱗劍的劍柄抵在他掌心︰“看著我的眼楮！”少女的瞳孔里倒映著跳動的雷光，“你忘了在星斗大陣時，是怎麼劈開機械教核心的？”
這句話如重錘敲碎心魔。帝臨天猛然咬破舌尖，將精血甩在羅盤中央。血珠接觸盤面的瞬間，二十八星斗紋路同時亮起，羅盤“嗡”地懸浮升空，倒轉的指針突然順時針狂轉，帶動整片迷蹤林的霧氣如漩渦般匯聚。
“抓住我！”龍紫悅甩出星芒鎖鏈纏住他的腰，逆鱗劍斬向羅盤投射的星軌。當最後一絲血霧被吸入羅盤時，眼前的景象突然劇變︰腐葉覆蓋的地面露出刻滿劍痕的青石板，三丈高的石碑上“葬劍閣”三個古字滲出劍意，碑後雲海翻涌，萬柄古劍如星群般懸浮。
“這些劍……”帝臨天的蒼雷劍突然發出低鳴，劍柄處的雷紋與最近的赤銅劍產生共鳴。他這才發現，每柄劍上都刻著不同的神族戰紋，有的纏繞雷蛇，有的嵌著星軌，最中央的黑色巨劍竟有半人高的缺口——像是被更強大的力量生生斬斷。
龍紫悅的指尖劃過石碑基座，那里密密麻麻刻滿名字︰“都是神族劍衛的佩劍，最近的刻痕是三百年前……”她的聲音突然卡住，目光落在某行模糊的小字上，“‘劍衛老瘋，護冢而亡’——這是星盤里那位劍靈前輩的名字？”
帝臨天的天眼突然捕捉到異常︰在萬劍懸浮的雲海下方，隱約可見數十具焦黑尸體，胸口插著的正是機械教的齒輪匕首。他順著尸體的指向望去，發現每柄古劍的影子都在地面投出陣圖，而所有陣圖的交點，正是那柄斷刃巨劍的正下方。
“小心！”他突然拽住龍紫悅的手腕向後急退。幾乎是同一瞬間，最近的三柄長劍突然脫離星群，如閃電般刺來。帝臨天揮出蒼雷劍，雷光與劍刃相撞爆發出刺目火花，卻驚覺對方的劍意里竟夾雜著機械教的齒輪震動頻率——這些古劍，竟被某種力量篡改了劍靈！
龍紫悅的逆鱗劍劃出圓弧，青龍虛影將二人護在中央︰“劍身上有濁氣血蛭的黏液！”她劍尖挑起一滴黑色液體，只見黏液接觸月光後立即沸騰，“機械教用邪術污染了劍衛的傳承，這些劍現在只認血腥殺念！”
帝臨天凝視著自己在劍刃上的倒影，發現胸口的雷罰神紋正在吸收劍刃上的雷光。想起星斗大陣中星盤投影的劍神虛影，他突然福至心靈，將蒼雷劍拋向空中，以神紋之力模擬出劍神握刀的起手式。
“當啷——”赤銅劍突然墜地。其余古劍的攻勢為之一滯，劍身上的黑色黏液竟開始剝落。龍紫悅趁機甩出星芒符，八道微光釘在八方陣眼︰“用你的神紋共鳴劍衛戰紋！這些劍的本體在抗拒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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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臨天閉目凝神，任由雷罰神紋與空中古劍共振。剎那間，他“看”見了無數畫面︰持劍的神族戰士在齒輪海中廝殺，斷刃的老瘋將最後一道劍意注入劍冢，還有某個戴青銅面具的女子對著劍群流淚……當他再次睜眼時，蒼雷劍上竟浮現出淡淡的劍影，正是星盤里那位持斷刀的劍神！
“成功了！”龍紫悅的聲音帶著笑意，“劍衛的殘魂還在，只是被機械教的邪術壓制了。”她指著逐漸清澈的劍群，只見中央的斷刃巨劍正在緩緩下沉，露出其下的青銅台階，“葬劍閣的真正入口，應該在劍冢深處。”
二人剛要舉步，地面突然震動。帝臨天的天眼再次啟動，這次“看”見的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的血霧——在迷蹤林的西北角，數百道齒輪狀氣息正快速逼近。那些氣息的主人穿著東方家死士的服飾，胸口卻嵌著機械教的核心石板。
“是機械教和東方家的聯合部隊。”帝臨天握緊蒼雷劍，神紋之力在腳下凝聚出雷池，“他們比我們早三天進入，卻被血霧困在此處，現在聞到活人的血氣，正往這邊趕。”
龍紫悅的逆鱗劍突然指向天空︰“劍群在變！”只見萬劍開始逆時針旋轉，劍刃上的戰紋依次亮起，竟在頭頂組成與入口處相同的星斗大陣。而中央的斷刃巨劍，此刻正對準他們來時的方向——那里，機械教死士的腳步聲已清晰可聞。
“陣眼在斷劍！”帝臨天突然想起羅盤背面的神族血咒，果斷咬破指尖，將精血甩向巨劍缺口。雷光閃過，斷劍竟發出龍吟般的清鳴，缺口處緩緩凝聚出半透明的劍刃。與此同時，所有古劍的劍刃都轉向了迷蹤林深處，那里傳來齒輪破碎的巨響。
“快走！”龍紫悅拽著他踏上青銅台階，“劍衛戰陣在為我們開路，但撐不了太久！”台階每上升一階，劍群便會斬落一批追兵，可當他們登上第十階時，帝臨天突然瞥見下方血霧中，有個戴著東方家家主玉佩的身影——正是三年前帶隊血洗帝氏的東方昊！
蒼雷劍在手中幾乎要掙脫而出。帝臨天強行壓下殺意，因為他清楚，此刻的當務之急是進入葬劍閣——那里不僅有劍衛傳承，更可能藏著解開帝氏滅門真相的鑰匙。當最後一階台階在腳下閉合時，他听見劍群外傳來東方昊的怒吼︰“帝臨天，你逃不掉的！機械教大人說了，你的神紋是重啟永動核心的鑰匙！”
聲音戛然而止。帝臨天轉身，只見葬劍閣深處矗立著九根劍形石柱，柱頂懸浮著不同的神族戰紋。龍紫悅的指尖劃過其中刻著“空間”的石柱，發間星型胎記突然與柱紋共鳴，竟在地面映出迷蹤林的實時影像︰那些被劍群斬殺的死士尸體上，正爬出無數細小的血蛭，順著劍痕向葬劍閣蠕動。
“它們在吸收劍衛戰紋。”帝臨天的神紋突然刺痛，他看見自己的血珠在斷劍上形成的印記，正被血蛭的黏液一點點腐蝕，“紫悅，你還記得入口處的星盤投影嗎？葬劍閣的試煉，可能不止是破陣……”
龍紫悅凝視著石柱上的戰紋，突然指向中央最高的劍台︰“那里有星盤的氣息。”她的聲音低沉下來，“而且，我感受到了母親的靈力波動——龍氏聖女的傳承，似乎也藏在這劍冢深處。”
霧氣突然在劍台上方凝聚，顯化出半透明的劍神虛影。帝臨天認出，正是星斗大陣中見過的那位。虛影抬手，斷刀斬出的軌跡在空中留下“心障”二字，隨即萬劍齊鳴，如海嘯般的劍意撲面而來。
這一次，血霧不再是幻象。當第一波劍浪襲來時，帝臨天清楚看見，在劍意中穿梭的，還有無數齒輪狀的黑色光點——那是機械教留在他記憶深處的恐懼，也是葬劍閣對他道心的真正考驗。
“逆鱗劍，借你龍息！”帝臨天突然握住龍紫悅的手，將雷罰神紋與她的龍氏血脈強行共振。逆鱗劍發出清越的龍吟，青色龍息纏繞著雷光，在二人周身形成保護層。他望著劍浪中若隱若現的斷刀虛影，突然想起在迷蹤林血霧中看見的自己——那個被齒輪貫穿的幻象，其實正是他內心最深的恐懼︰害怕自己的神紋，終有一日會成為毀滅他人的凶器。
“劍者，逆天命，斬己心。”他喃喃念出星盤劍神的箴言，松開龍紫悅的手，獨自踏入劍浪。蒼雷劍在掌心虛化，化作雷罰神紋的具象形態。當第一柄古劍刺來的瞬間，他沒有閃避，而是張開雙臂，任由劍刃穿透胸口——
鮮血濺在劍台的戰紋上，卻發出金屬相撞的脆響。帝臨天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正在虛化，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雙神紋的投影。那些原本帶著殺意的古劍，在觸踫到神紋的剎那，竟紛紛轉向，將矛頭對準了後方涌來的血蛭群。
“原來如此……”龍紫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不知何時已踏上劍台，手中捧著一面刻滿星軌的銅鏡，“葬劍閣的試煉，是讓劍認主，而非人御劍。你用自己的道心，讓劍衛殘魂明白了，你和機械教不一樣。”
帝臨天凝視著逐漸平息的劍浪，發現每柄古劍上的濁氣血蛭黏液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靈光。當他伸手觸踫中央斷劍時，劍身上突然浮現出一行小字︰“待雙紋歸一，重啟創世之鼎。”
機械教的齒輪聲再次從迷蹤林深處傳來，比之前更密集，更刺耳。龍紫悅收起銅鏡，逆鱗劍指向劍台後方的雲霧︰“鏡中顯示，葬劍閣第二層是神隕荒原，當年神族與機械族的決戰之地……”她的目光落在帝臨天胸口的神紋上，那里因為剛才的試煉，竟多出了一道若隱若現的劍形紋路。
“走吧。”帝臨天握住蒼雷劍，劍身上老瘋的劍靈虛影一閃而過，“無論前方是荒原還是深淵，我們都要在三天內找到秘境核心——否則，外界的機械教，怕是要對龍氏皇族動手了。”
雲霧在他話音中自動分開，露出下方燃燒著赤色火焰的荒原。當二人踏上去的瞬間，身後的葬劍閣突然消失，萬劍化作流光融入他們的神紋。而在迷蹤林的入口處，東方昊正踩著同伴的尸體前行，他胸口的機械核心閃爍著紅光，核心中央，赫然嵌著半塊與帝臨天殘玉相同的神族戰紋石板。
血霧，終將散盡。但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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