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城北三十里，腐毒林的瘴氣在晨霧中翻涌，百年腐木滲出的汁液在地面匯成暗綠色溪流，每一道水痕都泛著蝕骨的磷光——這里是莫氏毒宗的天然試煉場，從前只有嫡系弟子才能踏入，此刻卻成了伏擊者的天堂。
帝臨天的青衫下擺掠過腐葉，腰間逆鱗劍突然發出輕鳴，劍鞘上的雷罰紋路亮起微光。他停步在三丈高的腐毒樹前，神紋如蛛網般擴散，捕捉到四面八方傳來的齒輪轉動聲——不是野獸，是機械傀偶的關節摩擦聲。
“帝臨天，你倒是膽大。”陰鷙的聲音從樹冠傳來，莫向榮的身影從腐葉堆里升起，腳下踩著六具人傀拼成的機械平台，齒輪在他靴底咬合，發出“ 嗒 嗒”的脆響，“莫雨柔那丫頭毀了蜥血池，你以為躲在上官藥廬就能高枕無憂？”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上百道細縫，青紫色弩箭破地而出，箭鏃泛著莫氏“三陰蝕骨毒”的幽光。帝臨天足尖輕點樹干，逆鱗劍出鞘半寸，雷盾在體表綻開，弩箭撞在盾上化作毒煙，卻在落地瞬間凝成尖銳的骨刺，反向彈射。
他這才看清，從地底鑽出的人傀足有百具，關節處嵌著赤鱗蜥的逆鱗，皮膚下隱約可見齒輪轉動的金屬光澤——正是東方家用莫氏蜥血改造的“毒傀”。三個月前莫雨柔燒毀的蜥血池，原來早被轉移到了這里。
“莫向榮，你背叛莫氏祖訓，拿族人血脈煉傀！”帝臨天冷喝，神紋掃過人傀心口，果然在齒輪核心發現半枚赤鱗蜥的毒核，與莫氏《毒經》里記載的“傀心種”分毫不差。
莫向榮的臉在機械平台的陰影里扭曲，他抬手按下腰間齒輪狀的遙控器，腐毒林深處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祖訓？莫擎宇那老東西守著破圖紙一輩子，最後不還是被東方家的蜥血灌死在工坊？”他瘋狂大笑，齒輪平台噴出藍焰，“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莫氏毒術與機械教結合的真正威力！”
地面轟然震動，腐葉下翻涌出綠色毒霧，如活物般順著溪流蔓延，所過之處，腐木瞬間化作黑灰。帝臨天瞳孔驟縮——是“百日腐心霧”，莫氏毒宗的禁術，需用七名莫氏嫡系的心頭血為引，當年莫雨柔的父親便是因反對煉制此霧，被東方家設計墜樓。
毒霧已到腳邊，帝臨天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玉瓶，倒出三枚破厄丹拋向空中。丹香炸開的瞬間，金色光點如星子般迸發，與綠色毒霧踫撞出 啪聲響，光點所到之處，毒霧如冰雪消融，露出後方人傀凝滯的身影——他們心口的毒核，正被丹香中的神紋之力灼燒。
“不可能！”莫向榮的遙控器差點掉落，“破厄丹明明是上官藥廬的丹方，怎會……”他突然想起，半月前莫雨柔派人從上官藥廬運回的丹渣，曾被他截獲半車，卻發現丹渣里混著莫氏“逆鱗毒經”的蝕骨粉。
帝臨天的聲音穿過光點︰“莫雨柔在破厄丹里摻了莫氏秘藥，專門克制你們種在傀心里的蜥血毒核。”他踏劍而起，雷龍劍氣在指尖凝聚，“你以為投靠東方家就能永生？看看你腳下的平台——”
話音未落，最底層的人傀突然發出金屬斷裂聲，胸口齒輪崩裂，赤鱗毒核“砰”地炸開，綠血濺在莫向榮靴面上，瞬間腐蝕出焦黑痕跡。這是人傀反噬——當毒核被丹香破壞，機械教的控制程序便會紊亂。
“該死！”莫向榮瘋狂按動遙控器，剩余人傀卻不再听從指揮，反而轉身對著他舉起弩箭。他這才驚覺，帝臨天的神紋早已順著丹香滲入遙控器的異世符文，篡改了齒輪指令。
“你竟敢用莫氏的毒術對付莫氏！”他怒吼著啟動機械平台的逃生裝置，背後彈出兩對齒輪翅膀，帶起腥風往腐毒林上空飛去。然而帝臨天的雷龍劍氣已如影隨形，金色龍形劍氣撕裂翅膀齒輪，金屬碎片如雨般落下。
“噗通”——
莫向榮墜落在腐葉堆里，遙控器摔出三丈遠。他掙扎著去撿，卻見帝臨天的劍尖已抵住他後心，神紋順著劍身爬入他體內，在丹田處發現一枚齒輪狀的異物——正是機械教用來控制傀儡的“心核”。
“原來你自己也被改造成了半人傀。”帝臨天冷笑，踢開遙控器，撿起時發現外殼內側刻著完整的異世符文，與星盤殘片上的圖案完全吻合，“東方家給了你永生，卻讓你變成齒輪的奴隸。”
莫向榮的臉貼在腐葉上，嘴角溢出黑血——心核被神紋觸踫的瞬間，機械教的自毀程序已啟動。他突然慘笑︰“帝臨天，你以為破了毒霧迷陣就能贏？天榜試煉場的齒輪核心，早就和蒼瀾城的地脈相連……”話未說完，心口齒輪迸裂，綠血染紅了胸前的莫氏家紋。
帝臨天皺眉看著他的尸體迅速機械僵化，關節處彈出齒輪支架，竟要爬起來繼續攻擊。他反手一劍斬落其頭顱，卻見斷開的脖頸里沒有鮮血，只有齒輪鏈條在空轉——這根本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機械傀偶。
腐毒林的毒霧已完全消散，百具人傀如木雕般矗立，心口毒核被丹香燒成飛灰。帝臨天走到最近的人傀面前，撬開其牙關，發現喉管里卡著半枚莫氏玉牌，牌面刻著“莫氏旁支”，背面是東方家的赤鱗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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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他低聲自語，這些人傀都是莫氏旁支弟子，被東方家以蜥血為餌控制，再改造成機械傀儡。莫向榮所謂的“投靠”，不過是機械教讓他當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將莫氏毒宗徹底變成傀儡制造廠。
神紋掃過整片腐毒林，帝臨天在樹根下發現暗門，推門而入是座巨大的地下工坊，牆上掛滿待改造的人傀軀體，齒輪生產線還在自動運轉，傳送帶盡頭放著成箱的赤鱗蜥血——正是莫雨柔以為燒毀的庫存。
“帝公子！”熟悉的女聲從上方傳來，莫雨柔的身影從樹冠躍下，腰間掛著裝滿破厄丹的錦囊，“我感應到腐心霧的氣息，便知道是莫向榮那老東西……”她看見地上的機械殘骸，瞳孔驟縮，“這些是……齒輪心核？”
帝臨天點頭，將遙控器遞給她︰“機械教的控制核心，和你祖父圖紙上的紋路一致。”他望著工坊深處的齒輪核心，那里刻著“創世鼎分舵”的異世文字，“看來東方家只是表面，機械教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莫雨柔摸著遙控器上的符文，忽然想起祖父暗格里的日記︰“機械教宗用創世鼎碎片制造心核，植入人體內即可控制思維。”她抬頭望向帝臨天，後者正在查看人傀身上的莫氏玉牌，晨光從樹冠縫隙照在他眉間，映得神紋格外明亮。
“我已讓莫氏弟子在試煉場外圍布下‘逆鱗毒陣’，”她輕聲道，“用破厄丹的丹渣混合蝕骨草，專門對付機械傀偶的齒輪關節。”頓了頓，又補充，“天榜石的異動，你昨日察覺到了吧？東方昊的名字下，多了齒輪標記。”
帝臨天轉身，眼中閃過寒芒︰“那不是天榜，是機械教的‘適格者名單’，進入前十的人會被植入心核，變成永久傀儡。”他握著逆鱗劍，劍鞘上父親留下的斷刀紋路與工坊齒輪共振，“莫向榮臨死前說，試煉場的齒輪核心連接著地脈——也就是說，蒼瀾城的百姓，都是潛在的傀儡宿主。”
莫雨柔的手驟然收緊，指甲掐入掌心︰“所以東方家才拼命拉攏各大家族，用蜥血和商路當誘餌，實則是幫機械教收集宿主。”她望向工坊角落的牢籠，里面關著幾個奄奄一息的莫氏弟子，頸間都戴著齒輪項圈，“這些旁支弟子，怕是早就被抽干了血，用來養蜥血池……”
“先毀了這里。”帝臨天抬手，雷龍劍氣化作網狀神紋，籠罩整個工坊，“通知你的人，用腐心霧的配方反制機械教——既然他們能用毒術煉傀，我們便用毒術燒心核。”
莫雨柔點頭，取出袖中玉瓶，倒出祖父留下的赤鱗逆鱗粉︰“逆鱗毒經里記載，赤鱗蜥的逆鱗能劃破齒輪心核，當年父親就是想研究這個，才被東方家滅口。”她將粉末撒向齒輪生產線，金屬表面立刻冒出青煙，齒輪相互踫撞的聲響變得異常刺耳。
工坊深處突然傳來轟鳴，齒輪核心開始逆向轉動，牆面浮現出異世文字︰“螻蟻竟敢損毀分舵！創世鼎的齒輪，終將碾碎所有反抗者——”
帝臨天冷笑，逆鱗劍全力斬出，雷龍劍氣直接劈開核心齒輪，露出里面嵌著的創世鼎碎片。碎片上的符文與他掌心的星盤殘片共鳴，瞬間爆發出強光，將整個腐毒林照得透亮。
當光芒消散，地下工坊已坍塌成廢墟，百具人傀失去核心控制，紛紛倒地。帝臨天撿起半塊創世鼎碎片，上面刻著“機械永生”的徽記，與天榜石底部的紋路完全一致。
“帝臨天，”莫雨柔忽然指向遠處，蒼瀾城方向騰起濃煙，天榜石的金光中夾雜著齒輪轉動的異響，“試煉場提前開啟了，東方昊……正在天榜石前等候。”
帝臨天擦去劍上的綠銹，神紋掃過莫雨柔腰間的破厄丹︰“告訴他，我會帶著莫氏的毒，去斬斷齒輪的咽喉。”他望向腐毒林外的官道，那里正有商隊經過，車夫頸間隱約可見齒輪狀的胎記——那是機械教篩選宿主的標記。
風掠過腐毒林，吹起莫雨柔的鬢發，她看著帝臨天的背影，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話︰“若有一日，帝家小子持逆鱗劍而來，莫氏便將毒刃對準自己的心髒——因為只有剜去腐肉，才能讓新芽破土。”
此刻，新芽正在廢墟中萌發，帶著破厄丹的丹香，混著腐心霧的余毒，在齒輪的裂痕里扎根。而前方的天榜試煉場，正等著這把毒刃，去剖開機械教最華麗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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