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菀忽而正色，她嚴肅道︰“我來不是為了找你，是來找盧家家主的。”
“那你來找盧家家主是為了什麼？”
陳菀看了一眼書桌上敞開著的的拜帖，知道他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便不再重復，她道︰“你應該也知道了，我是下弦月的人。如今來是代替下弦月來給盧氏這個地頭蛇拜個碼頭的。”
盧亦杰大剌剌往椅子上一躺，翹個二郎腿︰“老子就在這兒，那你拜吧。”
陳菀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裝傻，但她不願意再糾纏，想了想還不如跟他開門見山來的痛快。
“這次來找你，其實是為了河東姜慊的事……”
盧亦杰眨眨眼，問道︰“姜什麼？”
陳菀耐著性子解釋道︰“河東王姜慊，那個稱自己是盧氏外孫在河東自立為王的姜慊。”
盧亦杰笑了笑︰“這個人啊……我不怎麼熟悉，怎麼了？”
“你可以不熟悉，可是他打著盧家的名頭在外面公然造反你也管不著嗎？”
盧亦杰一臉驚恐地擺手︰“你可不要胡說啊，他造反是他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跟你沒關系你為什麼要閉門謝客？”
“那是祖母讓我這麼做的。”盧亦杰鼓著臉，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模樣︰“整日里把我關在家里，我都快無聊死了。還以為你可以來陪我解解悶，沒想到你也來說這些……哎，真是無聊透了，早知道這個盧家家主當得這麼憋屈，我還不如在福興鎮做個孤兒呢……”
陳菀仔細一想也是，盧亦杰不過是個剛回盧家沒幾年的少年，他能有什麼主見？現在這番情況一定是他家長輩的主意。
“那你能幫我引薦一下見見你祖母嗎？”
盧亦杰撓了撓頭，有些無奈︰“祖母為人冷淡，我跟她一直不親，我在她面前也說不上話的。而且我勸你也放棄這個念頭吧，她老人家城府深不見底，你見了也不會有什麼用的。”
“你知道我見她要說什麼？”陳菀笑著反問。
盧亦杰扯著嘴角微微一笑，終于有了幾分陳菀記憶中的模樣︰“你們不就是想讓盧家出手對付姜慊麼，這些時日來來去去好些人都是打著為國為民的旗號來勸的。要我說，真想收拾姜慊就自己出手，慷他人之慨算什麼事。憑什麼我們家就要 這個渾水，河東姓姜還是姓空桑與我們又有何干呢？一個個真是一張嘴就是滿口臭屁，臭不可聞。”
陳菀被他的話逗笑了，她道︰“你放心吧，我們可不是來勸你們去對付姜慊的，只是想知道你們盧家對姜慊稱王的態度。不過听你這麼說我大概也明白了，你們盧家就是想置身事外對不對？”
盧亦杰笑而不語。
陳菀行了一禮︰“這個碼頭我算是拜過了。盧家主，我們下弦月在河東地界還請您多多照拂。”
盧亦杰也不客氣地受了︰“好說好說。不過，你是怎麼混到下弦月里去的？”
陳菀彎著眼楮笑道︰“如果我說，我就是創始人之一呢……”
盧亦杰先是一驚，然後才道︰“沒想到啊，你以前連個餅都要跟我拼命現在卻成了大組織的頭目了，真是厲害。”
“你不也是。從一個偷餅的小賊成了現在的大家族家，當真是出人意料。”
盧亦杰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不耐︰“就是混口飯吃，如果有飯吃我寧願跟著你混，至少還有自由。現在的我空有這個名頭有什麼意思，言行舉止都要符合他們的期待，現在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了！”
陳菀寬慰道︰“你家祖母也是為了你好，現在外面是多事之秋，你身份特殊真要是出去闖了禍一族人都得遭殃。等時局穩定了你這個家主就做的有滋味了。”
盧亦杰憤憤道︰“你少安慰我了。等時局穩定？時局什麼時候能穩定？恐怕等我百年之後才能有穩定這個說法，難不成我大好年華都要在這後院里消磨了？”
這話算是把陳菀噎住了。
盧亦杰躺回了躺椅上，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也就是看到個熟人隨口抱怨兩句，也不至于真的這麼不知好歹。我現在可是堂堂盧家家主，錦衣玉食的比起從前那可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盧亦杰。”陳菀忽然認真地喚他的名字。
“干嘛？”
“少年人，不要總是這麼自怨自艾的。外面天地廣闊大有可為，而且你還有別人求之不得的背景和能力，不要把光陰浪費在唉聲嘆氣上。”
盧亦杰慢慢坐起身，盯著陳菀︰“你這個女人，真的很喜歡教育別人。這麼好為人師你怎麼不去私塾當先生？”
陳菀被他氣得夠嗆，立即調轉腳步奪門而出。
“怎麼了？你沒事吧？”小白在門口見她一臉怒意忙上前問道。
陳菀一吹冷風冷靜了下來，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跟這個臭小子生氣的必要。她緩和了臉色道︰“沒事，叫上上官和瑛瑤我們走吧。”
小白這才放寬心︰“沒事就好。”
幾人出了盧宅走出好長一段路後瑛瑤才問陳菀︰“你跟那個小家主談了什麼？”
“他就是一個听祖母話的小屁孩，做不了什麼主。不過可以知道的是，盧家並不想摻合到姜慊這件事里去。”
“嗯。”瑛瑤思索後認真道︰“其實可以理解。盧家如今的情況是不適合再參與到這種事里了，能明哲保身已經是最好不過。”
上官疑道︰“可是姜慊打著他盧家的名頭，這不摻合也已經是摻合進來了，若有一天真的戰敗了他盧家就算滿身是嘴也說不清啊。”
“到時候也可以說是那姜慊自作主張，而他盧家從不知曉，總歸是能推脫的。”
上官思索片刻道︰“嗯……其實我覺得這個盧家並沒有想象中的不堪。或許他們另有想法也說不定。”
陳菀問道︰“哦？為什麼這麼說？”
上官卻是笑了笑，道︰“一種感覺。真正破敗的人戶似乎不會這般地嚴謹且有序，還有幾分從容不迫。我也不確定，總之就是一種感覺。”
“我說幾位……”小白終于插上了嘴︰“你們老是研究盧家做什麼？我們來這里不是為了姜慊嗎？”
三人聞言一愣，後又相視一笑。
“沒錯。我們倒是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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