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您是上官，有事自然是要向您回稟的。”
許寧侑還想說什麼，卻見木新陽恭敬行禮後便走了，沒有留給他說話的氣口。
許寧侑嘆氣苦笑︰“哎……這臭脾氣。但願這次去江南能好好改改。”
柳朝雪離開那日，靈都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她跪在皇城的永昌門外，對著那個並不在此處的人遙遙磕頭謝恩。
“微臣木新陽，叩謝陛下隆恩。此去江南路途迢迢，願陛下聖體常安康，福壽綿長。”
她嘴上說著祝詞心里卻是一片淒冷。
那個高坐明堂的人，一念之間可以捧她上雲端，一念之間又可以貶她入地獄。她的生死福祉都在那人的一念之間。原來什麼兢兢業業，什麼為國為民都是假的。只有得了那個人的心才能得到一切。
柳朝雪起身，挺直腰桿，她為自己撐起一把水墨丹青的油紙傘。她不喜歡淋雨，也不喜歡淋雪，沒人為她打傘的時候她就自己撐。
永昌門上，空桑鈺躲在柱子後面，遙遙看著那個青色的單薄身影漸漸遠去。他那稚嫩圓潤的臉上有與他氣質不相符的愁雲，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說不清的感情。有五分愧疚，三分心虛，還有一絲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東西。他之所以躲著是不敢看木新陽的表情，他怕看到那個清俊少年臉上的失望和難過。可他是九五之尊為什麼要對一個臣子這樣愧疚，他反復在心里提醒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想來送他一程。
胡稟全一臉心疼︰“陛下，回吧。您這傷寒剛見好，這天寒地凍的可別再著涼了。”
空桑鈺鼻尖凍得通紅，甕聲甕氣道︰“胡大監。朕這樣對待木新陽會不會太涼薄了？”
“陛下。您是君，他是臣，君臣之間哪有什麼涼薄不涼薄一說。”
空桑鈺知道胡稟全是在寬慰他。罷了，木新陽為了幫他鏟除亂黨最近樹敵頗多，避避風頭也好。
只可惜空桑鈺的所有情緒柳朝雪並不知曉，她只是對官場和對皇權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和看法。當她踏上回江南的馬車時，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一無所有背井離鄉的小女孩了。這次回江南，她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會再讓那些欺負過自己的人有好果子吃。
……
二月，在其他地方依然冷意十足的時候，密養卻是春意盎然，溫暖和煦。
陳菀的馬車經過城門，緩緩駛進了密養城。
“這密養的天氣也太好了吧……”小荷探出腦袋迎著微風暖陽，閉著眼楮享受這久違的暖意。
紅雲扯了扯密密實實的衣襟，給自己扇了扇風︰“是啊，我看我們那些冬服都要收起來了呢。”
上官的心情看起來也不錯，笑道︰“原來只听說過南夜閬國四季如春我還不信，如今來了密養才知道這說法看來是真的。”
天氣一好人的心情也就好，勞頓了一路幾人到了這里都是心情一片大好。
陳菀干脆讓開了車門，好讓大家都痛痛快快地喘一口氣。
朱靈川的家並不在城里，而是在密養城南郊的一處莊子里，正好今日他們可以在城里休整一天。雖然說時間不寬松，但是也必這麼緊著自己。越是緊張越是辦不好事。
幾人尋了城中一處客棧落了腳，暖洋洋的天氣讓他們迫不及待換下了冬裝，穿上了輕便的春裝。換好衣服就來了主樓里準備吃飯。
密養因為天氣緣故這里的樓房大多是竹木建造的，自帶了幾分涼意。坐在竹樓里隱隱有細風吹來，真的是好不愜意。
小二十分熱情地招呼︰“幾位客人遠道而來，不如嘗嘗我們密養的特色菜喔。”
“那有什麼特色菜？說來听听。”小荷一听說吃的眼楮就發亮。
小二一看這幾位就知道是值得一宰的肥雞，笑得不知道有多燦爛︰“我們這里的野雞樅炒肉、還有椿雞腳都是外地客人最喜歡的，還有火腿松茸雞湯，都很不錯的喔。”
陳菀微笑點頭︰“那就都來一份吧。請盡量快一些，我們都有些餓了。”
“好的喔好的喔。”
小二下去摧菜，小荷一臉興奮︰“這密養是不一樣啊，房子、天氣、還有衣服都跟我們不太一樣，連吃的菜都是沒听過的東西。真好玩。”
瑛瑤解釋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密養一百年前屬于南夜閬許多的風俗習慣都與南夜閬相似，所以才會跟我們之前去的地方有些不同。”
“怪不得。”紅雲恍然大悟︰“是不是就跟我們之前去的麗粟一樣，所以才有如此不同的風貌。”
說話間小二已經上了一盤菜︰“各位。椿雞腳來了喔。”
一盤撒滿了辣椒和檸檬的雞爪。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敢吃，這個菜陳菀以前倒是常吃，她毫無心理負擔吃了第一口。酸酸辣辣的口感非常開胃爽口。
對一旁期待的小二道︰“很好吃。”
小二這才放心下來，笑眯眯回道︰“客人喜歡就好。”
見她毫無異樣其他人才大膽下筷子，嘗了一口都被這新鮮的味道給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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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好吃。”小白毫無形象地使著筷子大快朵頤。
說話間又接二連三地把菜上齊了。
“客人，你們的菜齊了。請慢用喔。”
陳菀卻喊住他︰“小二，能不能向你打听點事？”
“您問，我知道的一定告訴您。”小二對這個和氣又漂亮的客人十分有好感，不由地跟她多說了幾句。
“密養南郊有一處叫做延珠山莊的，你可知道？”
“延珠山莊？”小二皺了眉，過了一會兒才在嘴里蹦出幾句他們的方言︰“那個地方我們全城的人都知道的，那是朱西的家。”
“朱西？”瑛瑤眼楮一亮︰“難道是曾經南夜閬皇族那個朱西？”
小二十分驚喜︰“這位客人你也知道朱西？”
瑛瑤點頭道︰“知道一些，不知道準不準確。听說朱姓就是南夜閬國的國姓，而最純正最高貴的那一支就叫朱西，是嗎？”
“對對對。這位客人說的很對喔。”小二對于外地人這麼了解密養很是高興，他繼續解釋道︰“不過那都是在南夜閬的說法了。密養被歸于東秦國後流落在密養的朱西也就是平常人了，但是他們自己骨子里還是有些不同于我們尋常人的，所以就在南郊那一大片上建了延珠山莊喔。”
小白感慨︰“原來朱大哥竟然是南夜閬皇族血脈。真是沒想到。”
“你不要胡說。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們也都只是我們東秦子民而已。”上官打斷他，小白這人口無遮攔還好在這個窮鄉僻壤，若是在靈都敢說這樣的話直接都可以當謀逆論。
小二咧開嘴沒心沒肺︰“客人不要緊的，我們這里都是這麼說的喔。朱西就是曾經密養的主，我們都這麼認為的喔。”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陳菀自然不會再讓他繼續，說了句多謝又給了他幾文小費就讓他先去忙了。
“上官？你怎麼了？”陳菀看出上官神態有異問道。
上官眉目低垂，似在沉思。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有個疑問，如今算是解了。”
“什麼？”
她看了看周圍，卻是搖了搖頭道︰“先吃菜吧，有機會再同你說。”
陳菀看了看周圍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也只道︰“也好。先吃菜，吃完了我們出門逛逛。”
小荷早就不耐煩听了，她眼里只有這一桌子菜，听到陳菀的話忙道︰“好好好，我們趕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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