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

第170章 宋使回京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一個老學究 本章︰第170章 宋使回京

    靖康四年的盛夏,本該是洱海豐水季的盛景,海風本該帶著暖濕的草木香。

    然而在大理葉榆城的段王府邸更確切地說是段和譽暫居的別苑)內,氣氛卻如同凝結的霜。

    使團在彩雲之南已然盤旋近百日,來時巴蜀的峭寒似乎就在昨日,轉瞬滇池的荷風已燻人欲醉。

    使命既已達成︰段氏王位在汴梁詔書的加持下搖搖欲墜卻終究未倒,高氏權柄在利益分配的繩索下如懸絲木偶般繼續“總攝”,烏蠻在朦朧的“自治”許諾與鐵礦、鹽布的現實誘惑下偃旗息鼓至少暫無異動),那套名為“平衡”實則處處烙著宋廷意志的枷鎖已嚴絲合縫地扣在蒼山之麓、洱海之濱。

    天朝欽差宣慰安撫大理國事功成,已刻不容緩,歸期既定!

    驛館內,行裝漸次打點。

    趙明誠指揮著隨員整理著成箱的金石拓片、地方志乘和南詔大理的異域珍奇。

    李清照則將沿途所做的山水游記、詞稿和幾方難得的滇產松煙墨小心包好,素手拂過那些墨錠時,眼中有一絲對大宋酷暑的隱憂,卻也有對汴梁家中書房、暖閣的思念。

    儀仗兵士開始擦拭刀槍,整理甲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久別歸家的振奮與整肅。

    這消息卻如同晴天霹靂,瞬間擊垮了段和譽緊繃了近三個月的神經!

    驛館通傳“天使準備啟程”的官文送到別苑時,這位枯槁的大理國主正在案前對著鄯闡府送來的、畫著礦區工坊方位與產出銅錠數量的圖紙發呆——那里埋藏著他的“六分權柄”和“五層利潤”,卻隔著高氏的陰影和張猛冰冷的炮口。

    他猛地抬頭,眼中全是驚惶!

    數月來,雖身處高氏核心控制的葉榆城,猶如籠中囚鳥,但正是宋使團的這座“玉節符”鎮在此地,高明量才被迫戴上名為“恭敬”的面具,日日維持著君臣之禮的體面哪怕再虛假)。

    他段正嚴頭上那頂沉重的“金翅鳥王冠”,才在所有人眼中尚有一絲尊嚴的光澤。

    宋使一走,這層紙糊的屏障轟然倒塌!高明量積壓的怨怒會如何傾泄?

    那“總攝政事決”的權柄在手,會不會讓他連這王宮別苑的大門都出不去?

    那些高牆之外的風刀霜劍,會否瞬間刺穿他這被汴梁冊封過的空殼“國主”?

    “天使!趙公!留步啊!懇請趙公再多留幾月!滇地山嵐瘴氣初褪,暑熱方至,正宜賞觀三塔倒影蒼山雪,洱海月上鳳凰嶼……”

    段和譽幾乎是踉蹌著撲進驛館,緊緊抓住趙明誠寬大的袍袖,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泛白,聲音嘶啞顫抖,“臣、臣心中尚有萬千疑慮,政務之惑,只恐宋公返京路途遙遠,無人可詢!更有……更有感念天恩浩蕩,國邦粗安,尚未……尚未盡地主之誼,此心難安!”

    他語無倫次,眼中水光閃動,竟似真的要落下淚來。

    屏風後高明量派來“協助”王駕的心腹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閃即逝,旋即換上誠惶誠恐的表情。

    高明量在大理城接到驛館密報時,正悠閑地逗弄著一只金絲籠中的奇鳥。

    他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笑意︰“終于要滾了?段正嚴這攤爛泥,倒是被逼出了幾分黏性。

    也罷,且讓宋使看看他這傀儡的狼狽!”他隨即修書一封給驛館心腹,令其務必阻撓段氏留人,必要時不妨散布“段王戀棧葉榆奢華,不思歸藩”的流言。

    接連數日,趙明誠夫婦陷入段和譽無休止的“盛情挽留”之中。

    赴崇聖寺登高、賞花、品新茶、夜游洱海……

    段和譽絞盡腦汁安排著各類風雅活動,幾乎日日纏在驛館。

    高明量所派的官員則每每在場,話里話外卻是“段王孝心可嘉,然王駕久離鄯闡府藩邸,恐國政積壓”、“天使歸期逾久,恐汴京聖上掛念”之類,刺得段和譽面色愈發慘白。

    趙明誠既被段和譽那瀕臨崩潰的絕望情緒感染,心中惻然,又須顧及朝廷制度與大宋顏面,更對高明量那藏刀的笑面忌憚萬分。

    他溫言安撫段和譽數次無果後,終于在一次宴後避開眾人,將目光投向始終如青松般侍立階下的岳飛,用京話低聲道︰“鵬舉……此事……實在棘手!你看……”那眼神分明在說︰速!八百!加急!報!簽樞!定奪!

    岳飛眉頭緊鎖,胸中亦是煩悶如堵。

    這大理國王,當真是“色厲內荏”到了極致,連依附大腿都這般毫無體面,令人既鄙其懦弱,又覺幾分可悲。

    他沉聲道︰“正使勿憂。末將立發急遞!”當夜,三匹快馬自驛館後門悄然而出,星夜兼程,背上插著樞密院直送京師的朱紅羽翎急報,絕塵北去。

    驛道馬蹄聲碎,將段氏的哀懇、高氏的冷嘲與宋使的困擾,一並卷入南詔古道的煙塵。

    靖康四年七月中,大宋樞密院簽書房內。

    碎冰浮在琥珀色的酸梅湯中,散發著絲絲涼意。

    窗外蟬鳴聒噪,攪動著汴梁午後蒸騰的熱浪。

    陳太初展開剛從汗透淋灕的信使手中接過的、還帶著風塵氣息的皮筒卷宗。

    他逐字細看那份由趙明誠親書、岳飛附印加急送回的密報,閱至段正嚴不顧體面、近乎撒潑挽留使團,更欲強行跟隨返京時,先是愕然,隨即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茶水差點嗆進氣管。

    “咳……咳咳……”陳太初忙用絲帕掩嘴,笑意難忍地搖頭,“這個段和譽,被高氏逼得……竟是這般破罐破摔的做派?有意思,當真有意思!”

    他放下密報,踱到巨大的坤輿圖前,手指點在鄯闡府的位置,“這不是來‘感念天恩’,這是想‘挾持天威’以自保!金蟬脫殼,徹底從高氏眼皮底下溜走!”

    他整理衣冠,即刻入宮面聖。

    紫宸殿中亦是悶熱難當,趙桓剛令人搬進幾大缸冰塊降溫,便听陳太初呈上這份別開生面的“邊務”。

    趙桓听罷前因後果,尤其是段譽那段不顧身份的祈求,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好半晌才吐出一句頗有些無奈的真切評價︰“這……豈不是被那大理王……給活活訛上了?!”

    “陛下聖明!”陳太初含笑躬身,“段和譽此舉,名為感謝,實則懼高如虎,思脫樊籠。既如此,我朝不妨給他開一張真正能安其心的符。”

    他上前一步,指點地圖,“臣意雙管齊下。一則飛諭鵬舉,令其嚴正轉告段王︰ 大宋既冊封爾為大理國主,豈有棄藩國子民與祖宗社稷不顧之理?必須歸藩,駐蹕鄯闡府! 張猛將軍駐軍東川,兵強將勇,斷不容國主有絲毫閃失!鄯闡府有宋營堅城利炮拱衛,才是他段家真正的安泰窩! 二則,”陳太初語氣微轉,“若此王鐵了心‘思慕天朝’,非要‘赴闕謝恩’,亦非不可! 然需申明︰一,其位階乃藩王,非親王,入京規制遠遜!二,國不可一日無主,其在汴梁所滯時日,朝廷自有定數!三,須由其自定可靠監國之人實則此權由高氏代掌幾成定局,正好堵住高氏嘴)。只要他敢來,陛下只管賜杯清茶,贊兩句‘佛緣深厚’,樞密院便安排他巡禮汴梁各大名寺古剎,與高僧論法三月半載便是!”

    趙桓听得眼中放光,撫掌道︰“妙!如此一來,軟硬兼施,進退皆由我!段王若惜命顧國,就該乖乖回他的鄯闡府營盤里去!若真昏了頭要舍國來朝……”

    趙桓嘴角也勾起一抹玩味,“倒顯得他怯懦失國格,讓天下藩屬看他大理笑話!陳卿速辦!”

    樞密院八百里加急金牌令箭再次劃破中原腹地與西南邊陲的漫長空間,于七月底送達葉榆驛館。

    當岳飛手持那份蓋著樞密院朱紅巨印、措辭嚴厲卻暗藏解套之門的諭令,當著段和譽與高明量心腹的面,一字一句轉達“鄯闡府張猛將軍虎旅坐鎮,堅如磐石,王駕歸藩,萬無一失!聖天子垂問︰‘大理國主尚在,焉能輕棄社稷宗廟耶?’” 時,段和譽像是被抽干了最後一絲力氣,癱坐在錦墩上,面上血色盡褪。

    他張了張嘴,那句“非走不可嗎?”最終在岳飛那如寒鐵般毫無通融余地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而當岳飛再以極低卻清晰無比的聲音,轉述了汴梁所開那扇“若執意覲見,須依朝禮……”的窄門後,段和譽眼中閃過一絲驚悸!

    去汴梁做“佛系寓公”?受盡冷遇恥笑?

    讓高氏“名正言順”徹底接手監國?

    這豈不是授人以柄,自絕後路!

    高明量派來的管家垂著頭,嘴角悄然勾起一絲如釋重負又帶著鄙夷的冷笑。

    最終,在無數高氏族人看似恭敬實則壓抑著嘲諷的目光注視下,段和譽這位被汴梁符和宋營炮口硬推回位置的大理國主,帶著無盡的疲憊與僅存的自尊,在王宮衛隊實則是高氏監軍)的“護送”下,乘坐張猛派來、由精悍武衛軍護持的專用車駕,浩浩蕩蕩地踏上了返回鄯闡府的官道。

    那場面,不似國君巡幸,倒像是罪囚移監。車駕遠去的煙塵里,趙明誠終于長舒一口氣。

    岳飛抬頭望向北方漸次被酷暑籠罩的天空,低語道︰“銅流歸漕路,此亂……暫且初定!”

    翌日,宋使團真正的啟程儀仗列于葉榆城外。金瓜斧鉞,旌旗獵獵。

    趙明誠夫婦登車,李清照望著點蒼山那消彌了兵戈戾氣卻依舊巍峨的身影,想起段譽枯槁背影,提筆在袖中素箋留下最後一句︰

    “點蒼如戟鎮煙雲,金翅聲微鎖怨深。幸得銅龍歸海去,幾爐沸火煮乾坤?”

    車輪轆轆,旌旗招展,迎著西南灼熱的夏風,踏上了東歸的漫漫長路。

    身後那座被檀香、銅煙與權謀腌透了的大理城,在晴空烈日下蒸騰扭曲,漸次化為水墨畫中的一抹青灰背景。

    一段關于“平衡”與“銅脈”的傳奇,就此翻頁。至于這頁紙下埋藏多少暗礁與戾氣,便是下一爐銅水煮沸前亟待處置的炭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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