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

第136章 汴梁暗流伏大理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一個老學究 本章︰第136章 汴梁暗流伏大理

    靖康元年的五月燻風,終于拂過汴梁城頭殘存的烽煙氣息。

    朱雀門外,被金兵鐵蹄和主和派爪牙摧殘過的御街兩側,腳手架林立。

    丁壯們吆喝著號子,將新燒的青磚壘上焦黑的斷壁,粗糲的鑿石聲與婦人哄勸孩童的低語交織,雖掩不住劫後的蕭索,卻也透著一股子掙扎向上的生氣。

    樊樓那被砸爛的鎏金招牌重新掛起,雖不復往日車馬盈門、徹夜笙歌的盛景,但已有南來的綢緞商、北返的藥材客,試探著踏入那尚帶焦糊氣的大堂,在跑堂刻意拔高的唱喏聲中,點上一壺不算頂好的酒,幾碟時令小菜,小心翼翼地盤算著行市。

    汴河漕渠上,被焚毀的漕船殘骸終于清理干淨,新補的糧船、鹽船掛著不同幫會的旗號,試探性地在碼頭卸貨,縴夫低沉的號子重新在河岸響起,雖稀落,卻如同大地深處傳來的脈動。

    這脆弱的復甦,如同早春枝頭初綻的嫩芽,經不得半點風雨。

    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事趙鼎,捧著厚厚一疊訴狀,憂心忡忡地踏入樞密院簽押房。

    暖閣內,陳太初正對著攤開的《元豐官制格目》凝眉沉思,紫袍玉帶也掩不住眉宇間深鎖的凝重。

    “樞相,”趙鼎將訴狀輕輕放在紫檀大案一角,聲音低沉,“城西劉記綢緞莊東家遞的狀子,其鋪面被金兵焚毀,官府允其以工代賑所得錢帛優先重建,然重建文書遞至開封府工曹,五日未批!

    工曹推說戶曹未核錢帛,戶曹推說工曹未勘丈量…小小一鋪面,公文往來七道衙署,蓋印十一顆!更有甚者,工曹一胥吏竟公然索要‘潤筆錢’十貫!劉東家求告無門,幾乎投了汴河!”

    趙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還有南薰門外被強征‘助餉’的百余戶小民,持樞府與開封府聯署的‘發還抄沒贓款’憑條,前往戶部度支司支領錢糧。

    度支司竟言憑條格式不合新制,需重新核驗,又言錢糧尚未撥付到位,要他們十日後再來!可據下官所知,抄沒何栗、秦檜等人家產所得錢帛,三日前便已解入戶部左藏庫!”

    陳太初的目光從《元豐官制格目》上抬起,眼神銳利如刀鋒刮過訴狀,最終落在那密密麻麻的衙署印鑒和推諉記錄上。

    他未看訴狀內容,只屈指敲了敲案頭另一份更厚的卷宗——《崇寧以來三省六部及諸路監司員額增錄》。

    “鼎臣(趙鼎字),你看這個。”陳太初的聲音听不出喜怒,卻讓趙鼎心頭一凜。他展開卷宗,觸目驚心的數字映入眼簾

    崇寧元年,天下有品級文武官員一萬三千七百余員。

    政和五年,增至二萬八千九百余員。

    靖康元年春,竟膨脹至三萬六千四百余員!這還不算無品級的吏胥、衙役、白員!僅汴梁城內,領朝廷俸祿的官員吏胥,竟逾萬人!

    “冗官之害,更甚冗兵!”陳太初的聲音如同淬了冰,“冗兵耗糧餉于明處,尚可裁汰空額。冗官則如附骨之疽,盤根錯節!一人領俸,十吏依附!一紙公文,十衙推諉!層層疊架,效率低下,更生無數敲骨吸髓的‘潤筆’、‘陋規’!朝廷歲入,十之七八,盡填此無底洞!此乃國朝心腹大患,不除,縱有金山銀海,安民亦是空談!”

    趙鼎默然,額頭滲出細汗。他深知此弊,更知觸動此弊,便是與整個龐大的官僚集團為敵!

    “然欲除積弊,需明其根。”陳太初合上卷宗,眼中閃爍著洞悉幽微的光芒

    “其一,恩蔭太濫!宰執蔭子佷可至七品,勛貴外戚動輒恩賜官職,此輩多紈褲膏粱,只知領俸,不諳實務,更阻塞寒門進身之階!”

    “其二,差遣重疊!一官多職,或一職多官,互相牽制推諉,效率何存?”

    “其三,吏治腐敗!胥吏世襲盤踞,熟悉律例漏洞,上下其手,將朝廷良法變為敲詐勒索之具!”

    “其四,也是根本——”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皇宮方向,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軍隊與地方,權責不清!以文制武,武備不振;以武干政,則藩鎮禍生!軍政不脫鉤,強軍便是空談!然此牽涉天子權柄,尤需慎之又慎!”

    趙鼎听得心潮澎湃,又覺寒意刺骨。

    樞相看得太透,也動得太深!這已不是簡單的裁撤冗員,而是要動整個帝國運行了數百年的根基!

    “樞相,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是否……徐徐圖之?”趙鼎忍不住勸道。

    “徐徐圖之?”陳太初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金虜虎視眈眈,西夏蠢蠢欲動,國庫空虛至此,百姓嗷嗷待哺,哪里還有‘徐徐’的時間?”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樞密院高牆外那片掙扎復甦的汴梁城郭,“此局,須以‘利’導之,以‘勢’迫之,更要……釜底抽薪!”

    他回身,目光灼灼“鼎臣,你即刻會同吏部、考功司,草擬新章。”

    “其一,嚴控恩蔭!宰執蔭子限八品,且需經吏部銓試,不通實務者,只授散官虛餃,不得任實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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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厘清差遣!一官一職,權責明晰!凡重疊虛設之職司,盡數裁撤!”

    “其三,革新吏制!州縣吏胥,廢除世襲,改由官府公開募考!定期考成,優者擢升,劣者汰換!”

    “其四……”他眼中精光一閃,“提高現有官員俸祿!尤其是地方親民官俸祿,翻倍給付!使其足以養廉!”

    “提高俸祿?”趙鼎愕然。

    “不錯!”陳太初斬釘截鐵,“既要馬兒跑,焉能不喂飽草?裁撤冗官,省下的錢,大頭便用于此!俸祿優厚,方能吸引真才實學之士,方能稍抑貪墨之心!再輔以嚴刑峻法,重懲索賄盤剝!此乃疏堵結合,治標亦求本!”

    趙鼎恍然大悟,心中激蕩。

    高薪養廉,嚴法懲貪,裁汰冗員,澄清吏治!

    此四策若成,真乃再造乾坤!然其中艱難險阻,可想而知。

    “此事千頭萬緒,非一日之功。鼎臣,你肩上的擔子,比守汴梁更重。”

    陳太初拍了拍趙鼎的肩膀,語氣深沉。

    送走心潮澎湃又憂心忡忡的趙鼎,陳太初並未歇息。

    他屏退左右,只留染墨侍立。

    不多時,簽押房側門輕啟,一陣若有若無的、混合著脂粉與淡淡水腥氣的香風飄入。

    一位身著湖藍色杭綢褙子、外罩銀狐裘坎肩的女子裊娜而入。

    她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雲鬢高挽,斜插一支點翠金步搖,眉梢眼角風韻猶存,顧盼間卻帶著一股江湖兒女的利落與精明。

    正是漕幫汴梁分舵舵主,人稱“玉羅剎”的白玉娘。

    “喲,我的陳大樞相!”白玉娘未行大禮,只隨意地福了福,一雙妙目在陳太初臉上流轉,帶著熟稔的戲謔,“如今可是跺跺腳汴梁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了,召見我這跑江湖的婦人,不怕污了您這樞府重地的清貴?”

    陳太初難得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指了指旁邊的繡墩“白娘子,坐。你我之間,何須這些虛禮。”

    白玉娘也不客氣,款款坐下,自顧自拎起案上溫著的紫砂壺,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小啜一口,嘖了一聲“還是你這里的龍團勝雪夠味。說吧,大貴人,又要我老婆子替你跑哪趟刀山火海?”

    陳太初斂去笑容,神色轉為凝重,取過一份繪制精細的西南輿圖,手指重重點在“大理”二字之上“替我打探此地。尤其是,”他的指尖沿著輿圖上的山川脈絡,滑向滇東一片標記著礦藏符號的區域,“昆明府周邊,所有關于銅的消息!礦脈分布、產量多寡、開采者誰、運銷何方……越細越好!”

    “銅?”白玉娘放下茶盞,眼中精光一閃,瞬間褪去了方才的慵懶風情,“大宋缺銅缺得心慌,鑄錢、鑄炮、鑄甲,哪樣離得了它?你想動大理的主意?那可是段家經營了百年的地頭蛇!比水泊梁山那幫人,可難纏十倍不止!”

    “正因為難,才找你玉羅剎。”陳太初目光深沉,“此事不急,但務須隱秘。漕幫在大理可有眼線?”

    “眼線?”白玉娘嗤笑一聲,眼波流轉間帶著睥睨,“我的陳大相公,你也太小看漕幫百年的根基了!從荊湖入蜀,自蜀中入滇的馬幫、鹽幫、茶幫,哪個不得給我漕幫三分薄面?大理國都羊苴咩城(今大理古城)里,最大的商號‘彩雲歸’,明面上做的是茶葉、藥材生意,暗地里……”她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語調,蔥白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那東家,得叫我一聲干娘!”

    陳太初眼中終于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好!白娘子果然還是當年的玉羅剎!所需花費,染墨會支給你。記住,只探查,莫驚動。我要知道,大理國這‘銅都’,究竟蘊藏著多少能鑄就我大宋鐵血江山的——黃銅赤金!”

    白玉娘站起身,攏了攏銀狐坎肩,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成,這活兒听著有趣。不過嘛……”

    她忽然湊近陳太初,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狡黠,“事成之後,你那滄瀾舸上,得給我留個看海景的艙位!老婆子跑了一輩子江河,還沒見過真正的大海呢!”

    陳太初一愣,隨即朗聲大笑“好!一言為定!待海波平定,我親自帶你去看合恩角的落日熔金!”

    白玉娘咯咯一笑,腰肢輕擺,如同來時一般,帶著那縷獨特的香風,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側門之外。

    簽押房內,只余下陳太初凝視著西南輿圖上那片神秘疆域的目光,深邃如淵。

    裁撤冗官的驚雷尚在醞釀,一枚探向西南銅都的暗子,已悄然落下。

    帝國的棋盤上,汴梁的復甦與暗流,西南的礦脈與殺機,正無聲地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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