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魚肚白的顏色逐漸被旭日初升的霞光染紅,魏家詐騙園區在晨曦中,像一具被掏空的軀殼。
林強站在保險箱前,腥甜的血腥味、硝煙味,以及金錢特有的銅臭味混雜在一起,刺激著每一個感官。
周元嚴肅的聲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那些被仇恨和貪婪沖昏頭腦的“豬仔”身上。
“好了,都散了!傷員抬出去,活著的清點人數!”周元沉聲命令道,他掃了一眼滿地的金錢,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隨著武裝分子被肅清,魏家覆滅的塵埃落定。
但林強並未感到絲毫輕松,他看向東北方向,眼神中依然帶著不加掩飾的殺意。
既然撕開了口子,就必須一鼓作氣,將劉阿寶和劉國璽那兩條毒蛇也徹底碾死!
他剛要下令,周元一把抓住他殺氣騰騰的胳膊,沒說話,只是用下巴朝著一個角落努了努。
林強順著看過去,只見一個剛被救出的少年,正抱著一根沾滿血污的鐵棍,眼神空洞地一下下砸著地面,嘴里念念有詞,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反應。
林強瞳孔一縮。
周元這才沉聲道︰“強子,人是救出來了,可魂還沒回來。現在沖過去把劉家屠了,他們怎麼辦?”
林強心頭一凜︰“你是說,他們被喂了東西?”
“沒錯!”周元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剛才拎了兩個過來瞧了瞧,眼神都是散的,手抖得跟篩糠似的,這他媽是被人當藥罐子灌傻了!”
“這些狗雜種為了讓他們听話,天天喂他們吃那些新型毒品。”
“再找不到解藥,救回去也是一群廢人,咱們這趟就算白忙活了!”
周元的話讓林強的心瞬間沉重下來。
如果不能徹底救活這些受害者,那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將大打折扣。
“你小子殺紅眼了?”
周元拍了拍林強的肩膀,壓低聲音,“白家是咱們偷雞,魏家是高處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現在要把劉家也一鍋端了?”
“吃獨食是會挨打的,懂不懂?”
“咱們把菜都做好了,總得讓國家來收盤子、上桌吃席吧?”
“不然這功勞算誰的?你一個人的?”
周元晃動著肥碩的身體,走到一旁,從口袋里摸出一個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高處,我,周元!”他的聲音瞬間變得恭敬,卻又藏著三分只有熟人才听得出的痞氣。
“魏家老窩,端了!”
“核心頭目魏超仁,活捉!”
“錢……乖乖,金山銀山,我拿腳估摸著都得有五十個億往上,具體的得讓銀行的人拿點鈔機來點個三天三夜!”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林強,見他正望向那些眼神麻木的同胞,心中一定,故意拔高了音量,讓話里的急迫感像鞭子一樣抽過去。
“人救出來快一萬了!”
“但情況非常操蛋!全他媽被灌了藥,一個個跟行尸走肉似的,急需醫療隊和解毒專家!”
“不然全得廢,高處長,這責任誰都擔不起!”
周元夸張地抹了把額頭並不存在的汗,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像是跑了八百里一樣喘︰“高處長,情況比咱們在鍋里涮的毛肚還糟!”
“劉家那兩條毒蛇,劉阿寶和劉國璽,一個在老街,一個在東城,他媽的跟緬政府軍好得能穿一條開襠褲!”
“販人、賣零件,那都是小兒科,我听說他們連人心都挖出來論斤賣!”
“魏家跟他們比,簡直就是慈善家!”
“我們剛搞到的情報,他們老窩里又是坦克又是炮,咱們就這幾條槍沖過去,不夠給人家塞牙縫的!”
周元清了清嗓子,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子不把事情搞大不罷休的無賴勁兒︰“高處長!最要命的是,劉阿寶那老狐狸肯定听到風聲了!”
“現在八成在打包細軟準備跑路!”
“您再不派穿軍裝的來鎮場子,順手把緬甸那幫人的嘴堵上,等他把人和錢都轉移干淨了,這潑天的功勞可就飛了!”
“到時候您手里沒牌,可別說我周元沒提醒過您!”
電話那頭,高雲處長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沉穩而果決的聲音︰“我知道了,周元。”
“你做得很好。”
“保持警惕,等候支援,醫療隊和後續部隊很快就會抵達!”
掛斷電話,周元晃悠悠地走到林強身邊,收起了那副無賴相,神色變得凝重,他拍了拍林強堅實的肩膀,低聲道︰“別嫌胖哥我多事。”
“咱們是尖刀,但總得給後面的大部隊指對方向。”
“現在,醫療隊和專家已經在路上了,咱們的活兒,就是在這支援抵達之前,穩住局面,找到解藥的線索。”
“這,比現在去屠了劉家,功勞更大,也更重要。”
林強看著周元,心中的殺意並未消散,反而因這胖子油滑的“邀功”而有些煩躁。
但當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那個抱著鐵棍的少年,掃過那一雙雙空洞麻木的眼楮時,滔天的殺意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他可以殺光劉家,但救不回這些已經破碎的靈魂。
周元的話,只是將這個殘酷的現實赤裸裸地擺在了他面前——殺人容易,救人難。
他深吸一口氣,將翻涌的戾氣強行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