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淵的目光像探照燈,死死釘在林強臉上。
他似乎想穿透林強的眼球,看清楚那後面翻涌的到底是恐懼,是瘋狂,還是別的什麼。
空氣里,血腥味、廉價酒精味和一種近乎腐爛的絕望氣息混雜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人幾乎窒息。
梁嘯淵清晰地捕捉到了林強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的焦灼。
那不是普通的焦慮。
那是瀕臨懸崖邊緣,拼命想要抓住任何一根凸起岩石的掙扎。
是溺水者,對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本能渴望。
“強哥,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嘯淵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砂紙打磨過的粗糲感,還有一種特警生涯淬煉出的、不容置疑的嚴肅。
“許鶴仙那癟犢子被打,根本就是個幌子,對不對?”
“你招惹上的,絕對不止一個聖耀集團那麼簡單!”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
“你現在火急火燎地問我付筱甜的地址,是想去找她?她能幫你什麼?”
“強哥,你听我一句勸!”
梁嘯淵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的壓迫感更強了。
“能爬到那種位置的女人,身邊干淨不了!水深著呢!你現在兩眼一抹黑就闖過去,跟自己跳進陷阱有什麼區別?!”
他當過特警,給大人物做過安保,太清楚那些光鮮亮麗背後,布了多少看不見的線,藏了多少吃人的暗樁。
林強深吸了一口氣,肺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他強行壓下翻騰如沸水的心緒。
他知道,不給梁嘯淵一個足夠分量的理由,這個硬漢絕不可能輕易吐露那個關鍵地址。
“老梁,我沒時間跟你從頭到尾解釋清楚。”
林強的聲音有些嘶啞,語速卻很快。
“你只需要知道,我現在急需一個能壓住許恆太,甚至能把他背後那些大人物一起拖下水的把柄!”
“一個能讓他們投鼠忌器的東西!”
“付筱甜,很可能就是那個突破口!那個關鍵!”
他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狠厲。
他死死盯著梁嘯淵,聲音壓抑著風暴,像是從齒縫里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老梁,事情比你想的嚴重一百倍!”
“打許鶴仙那小子,只是個引子!”
“真正要我命的,不止是許家!”
林強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鋒,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還有那個陳如鏡!”
“鵬城的陳市長!”
“他們兩個,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現在,他們要一起弄死我!”
“他們動用了官方的力量,想直接把我摁死!給我扣的帽子是‘暴力討債’!”
“我現在不反擊,等著我的,就是死路一條!徹徹底底的死路!”
陳如鏡!
當這三個字如同淬毒的匕首般從林強嘴里吐出來時,梁嘯淵瞳孔驟然收縮,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
他臉上的最後一絲猶豫,瞬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瞬間了然,以及更加深沉的凝重。
他終于徹底明白了。
林強卷進去的,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商業爛賬。
這是一個足以吞噬一切的可怕漩渦!
這里面攪動的,是廣南省最高層級的權力!是見不得光的利益交換!是赤裸裸的生死搏殺!
“媽的……”
梁嘯淵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眼神變得無比復雜,里面有震驚,有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沉默了。
像是在腦海里飛速翻閱著塵封的記憶膠片,又像是在天平兩端,瘋狂權衡著那無法估量的巨大風險。
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一咬牙。
“羊城,雲山南麓,觀湖壹號。”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a棟,頂層復式。”
梁嘯淵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從齒縫間硬生生擠出來的。
“這是她幾年前的住處,我給她當保鏢那會兒的地方。”
“現在她還在不在那里,我不敢跟你打包票。”
話音剛落,梁嘯淵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林強的肩膀。
那力道極大,鋼鐵般的指頭幾乎要嵌進林強的骨頭里,帶來一陣清晰的刺痛。
“強哥!”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鄭重。
“你給老子听清楚了!”
“我不管你他媽的要去干什麼!也不管你要去拿什麼狗屁證據!”
“給老子記住!你的命!是第一位的!”
“這潭水,比你想象的還要深!深不見底!里面養著的,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鱷魚!”
“你現在,就等于是光著屁股在懸崖邊上走鋼絲!一步踏錯,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許恆太!陳如鏡!這種人,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和錢,什麼滅絕人性的事都干得出來!”
“保護好你自己!千萬!千萬要保護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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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陣風頭過去,等那些爛事都塵埃落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梁嘯淵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擔憂和兄弟情義。
他知道,自己能幫林強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林強胸口一陣發熱,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那個地址,如同烙鐵般狠狠烙印在了腦海最深處。
“老梁,謝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這份情,我林強記一輩子!”
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
多余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林強猛地轉身,就要再次融入外面的黑暗。
“等等!”
梁嘯淵叫住了他。
他從褲兜里摸索著,掏出一個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黑色金屬疙瘩,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林強手里。
“這是軍用的追蹤器干擾儀,好東西。範圍不大,但關鍵時候,能屏蔽掉你周圍一小片區域的信號追蹤,或許能救你一命。”
緊接著,他又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一個被捏得有些變形的舊信封,也塞了過去。
信封很厚,入手沉甸甸的。
“還有這個,拿著。”
“我知道你現在身上肯定沒多少錢,跑路哪哪兒都需要花銷。”
林強看著梁嘯淵那張寫滿關切和粗獷的臉,一股暖流瞬間涌遍全身。
他沒有矯情地推辭。
這個時候,任何一點資源,都可能是生與死的區別。
他接過了干擾儀和現金。
“保重!”
“你也保重!”
林強不再有絲毫停留,身影如同鬼魅,迅速翻出陽台,消失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之中。
梁嘯淵站在原地,看著林強消失的方向,沉重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被拉得很長。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神里充滿了揮之不去的憂慮和不安。
……
離開那棟充滿了血腥和酒精味的居民樓,林強再次像一條警惕的游魚,潛入了城中村縱橫交錯、黑暗泥濘的巷道深處。
他沒有被復仇的沖動沖昏頭腦,直奔雲山南麓。
他需要冷靜。
他需要確認更多的信息。
找到一個更加僻靜、絕對安全的角落,他再次掏出了那部專門用于和張長康單線聯系的加密手機。
指尖在老舊的鍵盤上快速跳動,編輯了一條極其簡短的加密信息︰
“陳如鏡已確認入局。羊城方面,是否有動作?”
信息發送出去。
等待。
又是那種令人窒息的、仿佛時間被無限拉長的煎熬。
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
這一次,回復來得比預想中要快一些。
手機屏幕倏地亮起,幽幽的光芒映照著林強凝重的臉。
解密後的信息,只有短短兩行字。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強的心髒上!
“不止陳如鏡。”
“許恆太動用了他在廣南省經營數十年的全部人脈。”
“現任羊城常務副市長,周啟明,也深度牽涉其中。”
“他與聖耀集團在多個舊城改造項目上,存在巨額利益捆綁。”
周啟明!
羊城,常務副市長!
這個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林強的記憶!
他並不陌生!
在聖耀集團內部,關于這位手握實權的副市長和許恆太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傳聞,就如同藤蔓般,早已悄悄流傳!
尤其是在那幾個利潤高得嚇人的舊城改造項目上!
聖耀總能以一種近乎碾壓的、不可思議的優勢輕松拿下!
當時就有人私下議論,說背後若是沒有這位周副市長的影子,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果然!
一切都串起來了!
許恆太這張網,織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還要密!還要恐怖!
不僅僅是鵬城的陳如鏡!
竟然還有羊城的周啟明!
一個市長!一個常務副市長!
橫跨廣南省兩座最重要的核心城市!
黑白兩道通吃!官方力量介入!
他們這是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
這是鐵了心,要將他林強徹底碾成齏粉!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股徹骨的寒氣,猛地從腳底板沿著脊椎瘋狂竄起,瞬間席卷全身!
林強感覺自己像是赤身裸體,被扔進了萬年冰窟!
他現在面對的,哪里還僅僅是一個聖耀集團的瘋狂報復?
這是兩股盤根錯節、能量通天、已經徹底腐爛的龐大勢力,聯手發動的致命絞殺!
難怪!
難怪張長康在信息里說,他處境岌岌可危!
這何止是岌岌可危?!
這簡直就是踏入了十死無生的絕境!
除非……
除非他能找到一個支點!
一個微小但卻足以撬動整個腐朽棋盤的支點!
一個能讓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在一夜之間身敗名裂、跌落神壇的致命把柄!
付筱甜!
梁嘯淵提供的那個地址!
羊城,雲山南麓,觀湖壹號!
那棟可能隱藏著驚天秘密的山頂別墅!
此刻,在林強心中的分量,陡然變得無比沉重!
也變得無比關鍵!
這不再僅僅是一個可能的突破口!
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
是他從這張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中,用盡全力撕開一道求生裂縫的……唯一希望!
林強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皮肉,尖銳的疼痛讓他混沌的大腦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不能退!
絕對不能退!
身後,已是萬丈深淵!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他迅速刪除了手機里的所有信息,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身上,確認沒有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東西。
然後,他抬起頭。
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望向遙遠的雲山方向。
那眼神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厲!
羊城,雲山南麓,觀湖壹號!
就算是龍潭虎穴!
今天,他林強也必須去闖上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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