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宣布今日的課業到此結束。
對每個身處學生時代的人而言，此刻無疑都是一天中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教學樓幾乎在下課鈴響起的下一剎就炸開了鍋，瞬時爆發的嗡嗡噪音仿佛地面都要震動。
更有下課急先鋒早早沖出教室，鈴聲還沒結束人都拎著書包沖出教學樓了。
教學樓一層的圖書室內一上一下探出兩顆腦袋，望著另外半邊有教室的區域學生們蜂擁放學的盛景。
“我當初也是這些急先鋒中的一員。每次快到下課就提前收拾書包只留下一個課本在桌子上裝樣子，下課鈴一響絕對是班里前三個躥出去的。”
流螢仰起小腦袋看他︰“這就叫歸心似箭？”
範舟用下巴蹭了蹭流螢的腦袋︰“上學那會誰樂意在學校呆呢？如果有暗戀對象的倒可能想多呆一會。”
流螢捏著小下巴分析︰“唔，上學的時候盼望不用上學的時候，不上學的人卻懷念上學的時候。”
範老師概括︰“這個呢就叫圍城。是以一本書命名的現象。”
下午兩人在圖書室一起听著音樂看了一個小時書。
看得內容也很好，就是那本魯教版九年級語文書，兩人挨在一塊一起看的。
學校的圖書室範舟還是頭一次進，進去轉了圈發現挺一般。
圖書室塞在教學樓一層，空間不大，采光也不行。
“小時候去過一座圖書館，那里面大都是老書，書頁都泛黃的那種。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等我問問咱爸，改天帶你去看看。”
“好哦。”
市里大部分初中是沒有晚自習的，這所學校也是一樣。
等拖堂的班級也放學，只留下三三兩兩的值日生時，範舟提上挎包走出圖書室，流螢抱著語文書碎步跟上。
教學樓冷清下來，校園內倒還有不少學生逗留，跟同學好友湊在一塊，慢悠悠往校外走。
小情侶並肩站在教學樓外的台階上仰著腦袋看天，動作統一地自東邊的天空望向西邊。
遠方黑沉沉的，雲層壓的很低，也不知家的方向是否已經下雨。
視線向西，雲層漸漸由凝成一片的陰雲，變為一團一團緊湊排列的樣子，待到盡頭，太陽破開雲層懸掛西邊，陽光將天上的雲也映著一片金黃。
甲光向日金鱗開。
流螢仰著小腦袋贊嘆︰“好美呀！”
範舟拍拍她懷里的語文課本︰“流螢同學要好好學詩詞了。”
流螢茫然回眸︰“誒？”
範舟哈哈一笑，牽起她的手︰“走走走，接流螢同學放學。”
接近校門口時，大門內的台階上不少逗留的學生將試卷鋪在垂帶上，正奮筆疾書。
“小學那會咱爸接我晚了也是這里寫作業。當時老範和我都挺心大，經常熬到最後一個，晚放學的初中生都走了我還沒走。”
望著那些多半才六年級的孩子們尚稚嫩的面容，範舟回望校園，今日所歷一幕幕與記憶中早已模糊的青春漸漸重疊。
“在這座學校的記憶已經不剩多少了，難得清晰的除了那滿徑薔薇，大概就是畢業時迎著落日最後一次走出校園的那一幕吧。”
範舟一聲嘆息，唏噓不已︰
“‘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轉眼就各奔東西’。所謂韶華易逝，今天算是感受了個真切。嘖，一晃眼也快二十六了，不再少年嘍。”
流螢見這副他唏噓的模樣，知道自家男友又在文青了。
可她覺得他依然好年輕。
二十五六的年紀，幸運的還未染上為生活奔波的疲色。
稜角仍在，依然是一顆赤子之心。
唔，他那張帥帥的臉看著也很年輕，就跟伯父伯母一樣都比實際年齡小好多歲。
流螢捧過男友的臉，向中間吧唧一擠，撒嬌︰“哪有~你才不老呢！現在的你就超有魅力。”
範舟嘴巴都被她的小手擠的嘟了起來，可听到這話眉毛都快飛天上去了，含糊不清的臭屁︰
“是吧？我的魅力可是能把小流螢都迷的神魂顛倒，一日不見茶飯不思的！”
流螢看他滑稽的樣子，噗嗤笑出聲，眉眼彎彎地寵他︰“是是是~把我迷的神思不矚，每天看不到你都睡不著覺了呢~”
台階上筆都掉到地上忘記撿的小同學們︰嗝~
家長來的晚就是好，還有狗糧吃。
……
溜溜達達走在校園外的人行道上，小情侶閑聊著範舟上學時曾經歷的趣事。
範舟突然繞到流螢身後撩起她的頭發把玩。
流螢挺直脊背，困惑地感受著他把自己頭發攏起試圖扎起來的模樣︰“是不是想扎馬尾？”
“是啊是啊。”範舟連連點頭，可他技術實在不咋樣，總弄的松松垮垮的。
“我來叭。”流螢從他手里拯救出自己的銀發，摘下手腕上頭繩，三兩下便扎起一個漂亮的馬尾。
少女頑皮地甩了甩腦袋︰“怎樣？”
範舟鼻尖被發梢掃過，抽了抽鼻子止住噴嚏，反手拽住流螢的馬尾辮，嘿嘿一笑︰“皮皮螢，我們走！”
說罷一甩馬尾“䱇駕——”
流螢感覺腦袋被向後一拽，氣惱回神，小拳拳就捶了過去︰“你才是皮皮螢呢！”
範舟皮了一下賊開心，身子一閃逃出流螢攻擊範圍，撒丫子開溜，嘴上還不忘暢快感慨︰
“哎呀！扯女生馬尾被小拳拳按摩，也是令人艷羨的青春吶！”
又被他爽到了！
“站住！”流螢氣鼓鼓地追了上去。
夕陽下，年輕小男女一追一逃，繞著路旁樹木一圈又一圈，在人行道上肆意奔跑。
追在後方的少女不見最初裝模作樣生氣的模樣，早被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取代。
流螢望著跑在前面的範舟，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她當然可以輕松追上搗亂的他，可沒這麼做。
只是像尋常被喜歡的男生調戲後的小女生，裝成生氣的樣子追追打打。
此刻的他在她眼中猶如少年，而她則是那個被他逗弄後佯裝生氣的同桌。
自清晨啟程，自落日時歸去，那段她缺失的青春歲月似在短短一天的約會中彌補大半。
如此，她已經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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