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舟！”
男人至死是少年。
雖然這家伙有很多熱血中二的解釋，但範舟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哪怕你畢業很多年。
不，哪怕都步入社會好幾年了，乍一听到曾經的班主任在講台上一聲喊，仍被嚇得全身一個激靈。
剛才還跟同桌湊一塊甜甜蜜蜜地用小紙條聊天，轉眼就被一嗓子喊了起來。
“啊！啊？老師你找我？”
先前跟流螢趴桌子說悄悄話的既視感實在太強，一時真以為自己回到了校園時代，在上課跟女同桌搞小曖昧被老師發現，還真嚇得心中一驚。
那一瞬間，連被叫家長後怎樣用最帥氣的姿勢擋在流螢面前大聲表白都想好了。
直到範舟戰戰兢兢站起身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啊，咱早畢業了！
而且搞曖昧的女同桌都已經給咱當小抱枕抱著睡覺了。
吳老師瞅著範舟嚇一跳的模樣，心情一下就好了。
樂呵呵的揮揮手︰“沒事，你坐下就行，請這位女生來回答下問題好不好？”
流螢猶猶豫豫地站起身，指指自己的鼻子︰“誒？我嗎？”
整個教室五十來號學生，也齊刷刷的回過頭來，有的好奇望著，有人不好意思直視，也有女生干脆在說“好漂亮的姐姐。”
星鐵老哥︰“學姐在s流螢！！”
他們覺得這個姐姐真的好漂亮，而且看起來還憨憨的，瞧她被點名後小驚慌的樣子，跟他們一模一樣嘛，真的好可愛！
分明是不比他們大多少的一位姐姐，最多像高中生？
“哈哈，不用緊張，只是簡單回答一下問題。”吳老師拿起課本和善地笑道︰
“李商隱的這首詩相必不會陌生，可不可以給大家簡單翻譯一下這首詩？”
“啊？翻，翻譯？”
流螢茫然地跟老師對視一眼，又掃過周圍期待的目光，最後低頭與範舟對視，憨憨撓頭。
範舟用口型問︰“這首詩還沒學到？”
流螢撅了噘嘴，委委屈屈點頭。
她才看了多少書，文言文是看了一些，可翻譯古詩這種事情還是太難為她這個格拉默來的小土包子了！
範舟果斷翻書。
昔日上學時記憶仿佛被喚醒一般！
當然被喚醒的不是知識那部分記憶，而是想方設法幫被點名的同桌回答問題的記憶。
奈何課本上只有簡短注釋沒有翻譯，自打畢業後他看詩詞向來只憑意會，就想掏出手機上網搜索標準答案。
可還沒等他搜索，就听到前排的兩個同學仰著脖子小聲提醒︰“相見機會本已難得……”
小耳朵賊尖的流螢同學捕捉到這些提醒，低頭跟範舟對視一眼，從他眼中捕捉到笑意。
少女明悟，按照學生們的提醒，結結巴巴棒讀︰“相，相見機會本已難得……”
最後一個字還無師自通地拉長了音，緊跟著又听到有好心的學生小聲提醒。
“別離時更是難舍難分……”
這次是斜對角的一個學生，身子都扭過道來了。
流螢繼續棒讀︰“別離時更是難舍難分……”
七嘴八舌的聲音道出一句句翻譯。
每個人都在用很小的聲音提醒，生怕被老師听見一樣。
甚至前面隔了一排的女生干脆把預習時的筆記傳了過來，在前面桌上展示給流螢看。
範舟也將這一幕幕看在眼里。
他仰頭看著流螢在學生們七嘴八舌的提醒中，結結巴巴回答的樣子。
這幅畫面真的很熟悉，也很懷念。
別管學習好壞，每人都在想方設法提醒。
可傻乎乎提示時完全沒注意，當一堆人的小聲提醒合在一處，就跟和音一般早成了嘰嘰喳喳一片。
再加上一個個仰著腦袋的姿勢，講台上的老師哪里不知道這幫學生在做什麼？
第一次被老師點名的流螢同學，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磕磕絆絆回答完了這個問題。
說完最後一句，她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掩嘴笑出聲。
大眼楮笑的彎彎的，笑聲清脆，那份由心而生的開心情緒感染了周圍所有人。
剛才七嘴八舌的學生一個個傻不愣登跟著笑起來。
範舟也在笑，為她體驗到過去人生缺失的這份青春同樣感到由衷的高興。
講台上，吳老師用書背敲敲課桌，笑著手指遙點自己的學生們︰
“你們呀，一個個的倒是齊心協力，把老師當大boss對付了是不是？”
教室滿堂笑聲。
等笑聲停歇，流螢不好意思的撓撓臉蛋，誠實孩子還是老老實實的說︰
“不好意思老師……這首詩我沒，唔，我都忘記了……”
“那老師再問你另一個問題。”吳老師當然不會在意，笑著繼續問道︰
“這首詩是離別題材的愛情詩。所以老師想問一問你在面對跟男朋友的離別時心情是怎樣的，盡管說，這也算是給同學們舉例了。”
流螢聞言犯了難︰“唔，可是好像沒跟他分別過誒？”
去糕點屋工作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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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長的一次是範舟出門拍視頻那次，有足足一整個白天沒有見呢，當時可想死她了！
但是按照其他家庭來算，這個應該不算離別？
吳老師表示羨慕，這情侶感情這麼順利？
“那假設未來因為工作不得不異地一段時間呢？”
“假設不得不異地嘛……”流螢低下頭對上範舟溫柔的目光。
少女燦然一笑，仰頭看向窗外的天空，似在幻想假如不在範舟身邊的樣子。
思索良久，她掰著手指一句一句慢慢回答，聲音輕柔︰
“嗯~我會每天給他說早安晚安，叮囑他吃午飯。冷了要叮囑他加衣服，餓了的時候不要圖省事只吃泡面，然後再給他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和好看的衣服~”
“我還會記錄下我生活的點點滴滴，將所有有趣的事情都告訴他，嘿嘿，他一定不會覺得我煩。”
“然後呢，我還會把他告訴我的所有有趣的事情記錄下來，嗯，他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不知是哪個角落突然響起“喔”的歡呼。
隨後是如潮水一般的激烈掌聲，其中還夾雜著不知哪位女生尖聲呼喊︰
“學長學姐一定要99喲！”
“一定要幸福呀！”
“臥槽我也想有s流螢的女朋友！”
在學生們的起哄、吶喊、鼓掌聲中，最後一排的小情侶卻對周圍一切噪音仿若未聞。
兩人脈脈對視著，流螢也從範舟眸中看到了相似的想法。
他當然也會這樣做。
而且大家都一樣，只是每天待在一起，如果要暫時分別一段時間，那也要將這段時間盡可能變得越短越好。
倘若那是事業發展路上的必要，那便拋開就好。
大家都沒有太大的野心，一個小家，有你有我，平淡幸福，如此足矣。
無需訴之于口，你我同此心。
小情侶在這場特殊的約會中脈脈對視。
學生們為能在教室這種地方吃到顏值超高的一對情侶的糖興奮不已。
只有講台上的老班覺得心里很麻。
原以為這姑娘會根據他們的過往給出實例分析。
可誰知道這對小情侶蜜里調油，連回答個問題都要整成表白現場？
總感覺防早戀的難度又增加了一分……
範舟看著流螢坐下後心有余悸般拍胸脯的小模樣，笑著捉住她的小手捏了捏︰
“怎麼樣？感受到被點名的威力了嗎？我到現在听見老班點名還嚇一跳呢。”
流螢歪頭回憶了下，咯咯輕笑︰“還挺有意思的~”
一場點名風波過後，班級情緒被成功調動，犯困的學生都不困了。
老師有意拖長音調的半截話，與學生近乎同時響起拖長了音的回應，以及偶爾響起調皮學生故意搗亂的搞怪回答。
這些都是獨屬于年少時，滿載書卷氣的風景。
最後一排的小情侶也沒有再搞小動作，只是安靜坐在最後一排認真听課，將自己也融入進這場久違新奇的課堂。
流螢甚至還在認真記筆記，以及以捏小手作為交換，請教身旁壞壞的同桌答疑解惑。
範舟也一如平時，以及更久遠的過去那般，耐心解答她的問題。
一堂課的時間就這樣飛快過去。
——
下課鈴響起，流螢擱下筆，意猶未盡地放松了一直端坐的身子。
真好呀，這種大家一起學習知識的感覺。
氛圍也特別好，是不是因為有一個好老師的緣故？
誒？怎麼還在講課？
流螢疑惑地看看毫無下課打算的老班，再看看教室外喧鬧起來的走廊，最後望向牆上的掛鐘。
確實下課了呀，外面都有其他班級的學生路過了。
就听老吳哈哈一笑︰“同學們，再耽誤大家兩分鐘，講完這句話就下課。”
教室一片學生的哀嚎中，流螢不解地看向範舟。
範舟語氣幽幽︰“拖堂也是學生生活中不得不品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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