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11到27度，早上氣溫還是低了點，冷不冷？”
走下樓，範舟在流螢的胳膊搓了搓。
流螢覺得還好，但範舟還是把外套給她裹上了。
“騎上車就冷了。”
早上七點，天空已經明亮，山間隱有霧氣。
雖然是周一，但已經是打工人與學生黨們復工復學的第二天，路上遇到匆匆趕路的行人都是一臉大清早爬起來的不爽。
于是一對顏值超高的小情侶就格外顯眼。
走路都手牽手笑嘻嘻地，好像工作日要出門春游一樣。
這倆是真春游。
“喲？高興成這樣，出去玩？”張叔端上兩碗餛飩，問。
流螢乖巧坐在小馬扎上，心情超棒地晃蕩著腳丫。
範舟摸摸她的後腦勺，慈祥臉︰“是啊，送我們家姑娘上學去。”
張叔嘴角抽了抽，這貨小小年紀，一副老父親送女兒上學的模樣是什麼鬼？
流螢完全不懂自己枕邊人居然還有鬼父的陰暗面，美滋滋的說︰
“才不是，是流螢同學和範舟同學一起上學~”
範舟繼續摸頭︰“沒錯，今天我們的關系是同學。”
張叔表示︰小情侶花樣就是多。平時還听見這倆人一人老師一人同學喊來著。
簡單吃過飯，騎上小電驢載著流螢扎進小道。
“從小學那會早上爸媽來不及做飯就是從張叔早餐攤吃早飯。
不過那會還是張叔他爸帶著他干，後來只剩他自己，再後來張叔也有白頭發了。”
一路向西而行，待穿過一條開著各式餐館、小吃的老街後，小電驢停在岔路口。
範舟指著右側一排門店︰“咱媽以前在這工作，我上小學那會每天中午都在這里度過。”
流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一家窗簾店前一堆花花綠綠的碎布條上。
騎著電動車慢悠悠靠近堆放碎布的鐵架子，範舟臉上帶著回憶的笑容，悠悠說道︰
“小時候中午最喜歡躺在暖呼呼的一堆碎布上，看天上白雲飄過，一躺就是半個鐘頭。再看那邊。”
範舟指向窗簾店對過︰“以前這里是一家酒店，當時酒店保安經常中午陪我玩，還送給過一個小面人。不過最讓人念叨的還是門口幾門禮炮。”
“禮炮？就是你以前說過的慶祝重要場合的東西？”
流螢想起範舟曾經跟她說過，在這個國度，不止有做成煙花用以慶祝的火藥，還有專門用以慶祝重要場合的禮炮。
“是啊，民間的禮炮一般是電子禮炮。一般會用在……”範舟抬起手，握住流螢環在他腰間的小手，柔聲說︰“婚禮上。”
被他攥住的小手受驚般縮了下，可最後還是沒收回去。
背後響起流螢結結巴巴的聲音︰“可，可是趙伯伯不是說要結婚要走很長的流程嘛？”
她還在談甜甜的戀愛呢！怎麼這家伙突然就提起婚禮了……
“那是領證，是法律意義上結為夫妻。婚禮呢則是告訴親朋好友你以後就是我老婆了。”
範舟一本正經解釋，回身沖自家矜持的小女友挑了挑眉︰
“所以其實現在就可以辦婚禮，怎麼樣？心動不心動？”
“可，可是，我們還……”流螢大眼楮慌亂地四處亂瞥，小舌頭仿佛像打結了一樣︰“唔，也不是不想啦，可是我們剛剛……”
看她驚慌的小模樣，範舟也不再逗她，喜愛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就是隨口一提。
不過倒是可以提前了解一下，畢竟早晚也要辦婚禮的嘛。”
流螢看他壞笑的樣子，臉紅紅地捶他︰“你肯定在想結婚後做羞羞的事，才不嫁給你！”
“不過現在那家酒店也倒閉了嗎？”她望向酒店如今的招牌。
如家。
範舟唏噓︰“是啊，昔日的婚禮殿堂變成了如今的戰場。”
流螢表示听不懂︰“誒？”
範舟沒解釋，騎著小電驢繼續慢悠悠行駛，只重復說︰以後一定整要兩門禮炮給她听听響。
流螢環著他的腰，感受清晨微涼的風吹拂臉頰，听他不知疲倦地向她講述這條街的過往。
“小學那會經常在這條街買飯，當時一條街走到頭，滿鼻子砂鍋米線味。”
“初中那會每天中午步行三公里回家，咱對這里可熟悉了。”
“這邊建築倒是變化不大，另一邊就修建了好多東西。”
“這里以前是批發市場，現在是梅賽德斯。”
“這座樓許多年前就是爛尾樓了……”
流螢就一路靜靜傾听著，眸子出神地望著慢悠悠向後退去的路旁景物。
在她眼中，路旁街景慢慢倒退回十年前，又倒退回十五年前，甚至更早。
少年時的範舟拎著水壺行走在街上，看中午的菜市場人頭攢動，有時還會去批發市場買幾只新的自動筆與橡皮擦。
童年時的範舟坐在爸爸或媽媽的電動車後座，望著路邊的鐵板魷魚和炸雞柳直流口水。
更早以前，上學開學第一天，他坐在範伯父的老自行車後座，睜著清澈的大眼楮好奇望著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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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畫面仿佛在流螢眼前閃過，這些都是她不曾見過的範舟，也是她從未經歷過的童年。
听著看著幻想著，流螢心里越來越柔軟，她緩緩將腦袋枕到他後背，環在他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真好呀，那些平凡卻珍貴的童年……
唔，他身子好像僵硬了下？
少女低頭看看自己變形的胸口，哦，是了。
今天的衣服穿的單薄，他也只穿了一件單衣，觸感和溫度都跟冬天不一樣了……
貝齒輕咬下唇，矜持的少女只是無聲偷笑了下，依舊懶洋洋地伏在他後背，繼續听他說起過去。
範舟曾說，去往遠方是旅游，去往遠方遍賞沿途風貌是旅行。
可她覺得能在心愛的人口中听他講述年少時的回憶不也是一場旅行嗎？
‘將我的童年說與你听’他曾這樣跟她說，也一直在這樣做。
這是他曾經每天要走的路，親眼見證了這座城市一隅最真實的變化。
這些變化成為他珍重的回憶，如今他又將這些說給她听。
似想讓自己也成為他回憶的一部分，或者用他的人生彌補她缺失的童年與青春。
在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听他講述他過去的事，這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不急不躁行駛的小踏板滋溜溜滑行一段，慢慢停在十字路口。
範舟突然跟伏在他後背的流螢小聲說︰“哎，你看那邊。”
流螢好奇地從他背後探出小腦袋。
人行道邊上，一個穿校服的單車少年正滿臉不耐的望著紅燈，自行車不時往前走兩步又往後退一步。
自行車上的人也站起又坐下，不時要抓兩手車把，跟多動癥一樣。
待紅燈轉為綠燈，這個學生猶如打了雞血一樣，站起身就在自行車上一陣猛蹬，一溜煙沖向馬路對面，比範舟的小電驢速度都快。
範舟跟流螢解釋︰“這是上課快遲到的紅溫狀態。”
流螢手搭在他肩頭，好奇問︰“你以前也是這樣嗎？”
範舟搖頭，驕傲道︰“範某自幼行事沉穩，從不焦躁。”
流螢眨巴眨巴眼︰“從來不遲到？”
範舟繼續驕傲︰“遲到就遲到，能走就不跑。頂天罰個站，安全最重要。”
“噫~”流螢小手拍他︰“說的跟順口溜一樣。”
電動車穿過十字路口，再行一段後拐過一道彎，一座學校便出現在兩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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