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平湖公園熱鬧起來。
    範舟牽著流螢的手邁上湖邊一塊大岩石。
    哦,其實是流螢牽他的手。
    “小心。”流螢手上稍稍用力將他扶好,自己輕巧一跳穩穩落在石頭上。
    兩人並肩坐在石頭一起看向天空。
    自西向東望,天空由一片火紅轉為神秘的藍紫色,待到盡頭已至夜幕。
    範舟指著東方︰“天空就像你的眼楮一樣。”
    流螢看向他的側臉,輕聲問︰“那,好看嗎?”
    範舟偏頭與她對視︰“天下第一好看。”
    “~”
    小鼻子哼出愉快的音調,女孩偏過頭去,殘陽落在她的臉頰隱去那抹羞澀。
    隨後流螢又被北面湖上風景吸引走目光︰“好美呀~”
    連天湖水映殘陽,遠山如黛染霞光,確實是很美的景。
    不過沒有文化的格拉默小土包子還是只會贊嘆“好美呀~”。
    “‘一片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範老師對景吟詩,教導身旁的流螢同學︰
    “白居易的詩,雖然說的是江景,但形容此處恰好合適。”
    可惜小流螢網上沖浪還少,沒法接一句“不許瑟瑟”,只是遠眺落日美景,繼續贊嘆︰“好美的詩!”
    範舟啞然失笑,肩膀觸著少女的肩,兩人一起看天空漸暗,日落西山。
    這是兩人第二次並肩看落日。
    上一次還是踏著雪上山那次。
    兩人都想到當時的場景。
    日暮時分,溫柔的少女依偎在肩頭輕聲傾訴,那一次日落雪景象征著兩人感情的萌芽。
    現在呢?是否已過中途?
    範舟在想兩人那朦朦朧朧的復雜感情,流螢則想到她下山時丟人的遭遇。
    不僅扭到腳踝,還可憐兮兮地被範舟各種找理由捏小腳。
    以至于現在他隨隨便便就能摸自己腳,她還不敢反抗,嗚嗚……
    “壞家伙!”流螢反手給了範舟一記小拳頭。
    這次沒用俄語,正感懷過去的範舟一臉懵逼,下意識開口︰
    “舒服。再捶兩下?”
    流螢瞪大眼楮︰“誒???”
    ……
    伴隨廣場大喇叭震耳欲聾的通告,道道水流噴出水面,燈光炫技般隨著激昂的鼓點時閃時滅。
    爸媽在另一邊,表示老兩口也要過自己的二人世界。
    實際上是下意識說錯話的老範同志被捶慘了,這會還在偷偷哄媳婦。
    這個時間廣場上的人已經很多了,範舟拉著流螢尋了個稍遠的地方︰
    “咱們站著遠一點,不然一會會被風刮過來的水淋到。”
    因為有不怕水淋的勇士站在了前排位置,流螢踮起腳尖才能看到水面上亮起的燈光,和隨音樂緩慢旋轉的水流。
    範舟四顧想看看有沒有沒人佔領的好觀賞位置︰“可惜剛才那塊石頭太偏了只能看到側面。”
    流螢點點頭,指著斜上方,惋惜道︰
    “嗯,要是沒有其他人在就好了,可以帶你去那里看。”
    範舟順著少女指的方向看去。
    好幾米高的大路燈,燈桿光禿禿。
    範舟不可思議︰“你怎麼帶我上去?”
    “背著你呀,然後我一點點爬上去。”
    流螢比劃出一個抱著柱子攀爬的動作,語氣跟意大利面就該拌42號混凝土一樣理所當然又匪夷所思。
    範舟後仰身子從背後打量少女穿著冬衣依然縴細的背影,下定決心。
    加強鍛煉!
    範舟感覺身旁的流螢對噴泉表演除了新奇外,其實沒多少驚訝。
    即便中央那道水流竄上一兩百米高空引來一片驚呼,她也只是握著自己的手在隨音樂節奏小幅度晃動。
    也對,雖然格拉默少女某些地方挺憨憨,但論炫酷而言咱才是土包子……
    一曲過後,又是前奏響起,水流輕快搖曳。
    流螢頓時豎起了耳朵。
    曲中那種輕快又溫暖向上的旋律很快就抓住她的心。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
    “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流螢拉了拉範舟的手,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開心道︰“範舟我喜歡這首歌!”
    音樂聲放的很大,噴泉與周圍熙攘人聲同樣喧囂,範舟也湊到她耳邊︰
    “這首歌名叫《稻香》,是周董的歌。”
    他從口袋里掏出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在她耳邊笑著喊︰
    “有沒有听清歌詞?‘不要哭,讓螢火蟲帶著你逃跑’,我的童年也有你的陪伴哦!”
    流螢用力點頭“嗯!”
    牽在一起的手隨著旋律輕輕搖晃,直到開始下一曲,範舟才對流螢提議︰
    “平時沒有嘗試听些音樂嗎?可以試試哦,我把我的歌單分享給你,雖然我也有一陣沒听了。”
    “好呀。”似經過一首稻香燻陶,現在的流螢比平時還要軟糯,搖晃著他的胳膊軟聲軟語︰
    “剛才那首歌好好听~範舟我想听類似的~”
    嗯?一會沒注意小姑娘居然學會撒嬌了!
    好好好!再多來點!
    範舟被萌的眼楮都笑眯了︰“好好好,幫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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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隨著一段泰山神話短片結束,噴泉表演落下帷幕。
    範承業揉著被捏紅的耳朵,看了看時間。
    還不到九點。
    趙軍師下達指令︰“再拖延一會。”
    範承業果斷發消息指揮範舟︰“這里小吃那麼多,咱們先吃個飯。”
    範舟接到消息,拉著流螢往西邊飲食區走。
    結果一圈看下來,流螢死死拽著他,腦袋都搖成撥浪鼓了。
    “太貴了!”
    範舟也覺得貴。
    就一點點肉的烤串憑啥那麼貴?
    喵的路邊賣的鐵板魷魚三塊,進了景區搖身一變翻了一倍不止,離譜!
    結果摳摳搜搜的小男女一路轉下來啥也沒買。
    範承業疑惑地看著兩手空空的兒子︰“吃的呢?”
    “太貴,沒舍得。”
    範承業臉黑︰“小兔崽子比老一輩還摳門?”
    先前是夸獎你倆像過日子的料,可帶女朋友出來玩還這麼摳像話嗎?
    範舟很想說︰其實您未來兒媳婦比您兒子還摳。
    “要不咱去那邊秀城轉轉?那邊吃的不少,而且可以進屋暖和。”
    “行吧。”
    看噴泉的觀眾為秀城帶來最後一波顧客,雖然已經快九點,周圍依然熱鬧。
    範舟帶著流螢一路走走看看,很快發覺事情不對勁。
    以往跟父母出去玩,都是父母問自己想吃啥,自己沒選擇他們再挑。
    今天這二位一反常態,每路過一家店都得進去盯著琢磨半天。
    仿佛餐館的菜單上寫的是甲骨文一樣。
    琢磨半天最後沖流螢搖搖頭︰“哎呀閨女這個不好吃,咱們再換一家。”
    沒一家相中。
    跟在後面的範舟和流螢饞了一路,但爸媽都說不想吃了,小年輕總不能駁面子。
    就這樣一路搖頭晃腦慢吞吞走到小吃街盡頭。
    範舟無奈提議︰“要不干脆回家吃?正好中午的菜剩下好多,這邊吃的貴不說還沒家里豐盛。”
    趙雪麗偷看時間。
    居然還不到九點半!
    斜視範承業︰接著拖。
    範承業繃著老臉轉過身試探︰
    “在外面吃跟在家里吃氛圍不一樣。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來一趟,要不咱再轉回去重新看一遍?”
    範舟︰???
    您二老啥時候有選擇困難癥的?
    機智的他隱隱感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您二位算計啥呢?
    身旁,單純的格拉默少女見範舟表情古怪,以為他是不開心了。
    悄悄在他掌心撓了撓,小聲說道︰“伯父說得也對,一家人的氛圍不一樣嘛,要不我們再轉轉看看?”
    趙雪麗和範承業投去贊許的目光︰
    都學會自己給自己挖坑了,多好的小姑娘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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