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回家開的機動三輪，這一次腳蹬三輪，三個人輪流騎，騎一會兒歇一會兒，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家。
明天才要開始擺攤，今天下午都沒事干，吃過中午飯仨人就跑書房看書去了。
李生苗和裴之混熟了也那麼拘謹了，裴之趴桌子上更她的小說，李生苗和元元一人一把躺椅，躺椅上鋪了個軟編藤席，很涼快。
次日一早，四點鐘三個人就爬起來干活了。
今天去的大集也不近，仨人輪流蹬車子，五點二十八才到集上。
里邊位置肯定不用想了，早就滿了，仨人就在集頭上撐攤子。
喇叭還是裴之錄的音，裴東順想的台詞，“廠家處理反季清倉女士褲子，有十塊的，有二十五倆的，都是好褲子，都是好褲子。”
在消費能力不高的十八線小城市，‘廠家處理’‘反季清倉’這兩個詞對趕大集的叔叔嬸嬸大爺大娘們有很強的吸引力。
八點多一點，攤子上就呼啦啦的上客戶。
這批褲子款式太過雜亂，裴之昨天裝貨之前就把款式記清了，生怕賣錯價。
裴之收錢的時候一直在用小蜜蜂喊，“五十一百的都不收，只收二十以下的。”
有的是真只拿了整票，先去別的地方把錢換開以後再來買的，也有渾水摸魚“你不收我就不買了”威脅裴之的，裴之分不清真假錢幣，對這種話統統裝作听不見。
別說她態度不好，汗流的都燒眼楮了。
群眾里的壞人看這丫頭滑不留手，只好罵罵咧咧的退出人群。
這世上好人多，壞人也多，上上個集旁邊賣生菜的老爺子就收了張五十的假幣，一邊難受一邊罵給假錢的狗東西，那詞匯量多的裴之這輩子也學不會。
賣到十點左右，攤子上就有了不少被無意或有意踩髒的褲子，裴之把這些收攏起來，拿衣撐打了打上邊的腳印，接著又扔回到攤子上。
今天離得遠，怕賣少了不夠來回蹬車子的辛苦費，一口氣裝了三百件褲子，車子里加上地上的，還得有一百二三十件。
裴之重新喊了個錄音，“熱死啦熱死啦，處理完褲子就回家啦，十塊的二十五倆的都有，趕緊來撿漏撿便宜啦！都是還好還好的褲子！”這個‘還’，在方言里表示很，很好很好。
又零零散散賣了四五十條，仨人又累又熱，狀態都像被曬蔫兒的韭菜，軟趴趴的。
裴之麻利的收了攤子。
一人一碗涼皮，一個燒餅，吃飽以後又給倆人買了個大頭雪糕，裴之蹬三輪車，吃雪糕的倆人騎自行車。
回到家，挨個洗頭洗澡，裴之的頭發天一熱就剪短了，她沒有長發情結，她只求涼快，所以她的發型特像個假小子。
洗完澡換身清爽的衣服，三個人就都接著睡午覺。
這邊午覺中做著美夢，趙文軒和小崔還在熱火朝天的賣衣服。
趙文軒不休息是為了攢學費，小崔不休息則是為了攢球鞋。
他為了給暗戀的人買盒顏料，省吃儉用了倆月多才把裴之的賬還清。
偏偏暗戀的人從畢業後就再也聯系不上了。
喜歡的姑娘是追不到了，但是喜歡的球鞋必須拿下。
球鞋以後就是他老婆了，他得盡早攢夠老婆本。
裴東順那邊進展越來越順利了，劉壯壯經過短短幾天就把臉皮練出來了，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回應大姨大媽要給他做媒的玩笑話了。
賣褲子的第二天，依舊是四點起床。
比早六都辛苦。
今天涼快點，昨天下午就刮了北風，可能還會有場小雨。
早上出發前裴之就把厚塑料布帶上了，這塑料布都是之前她洗刷過得，很干淨，不會弄髒褲子。
五點半擺上攤子，以防半道下雨，地上沒鋪太多衣服。
三個人湊湊活活吃頓早飯就開始干活，天一涼快趕集的人就多了起來，李生苗看攤子，裴之站板凳上一邊看攤子一邊收錢，元元負責往攤子上補貨。
十點多，北邊響起了雷聲，裴之看剩的貨也不多，干脆收攤算了，得趕在下雨之前回到家。
急急忙忙回到家，把三輪車停在了廚房里，仨人就去補覺
裴之睡到一點多就醒了，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院子里，一點雨都沒下，天還放晴了。
別人打雷咱涼快。
清點一下褲子，二十五倆的的剩了二十多條，十塊的剩了八條。
裴之拿了幾條褲子就是村里的幾個小廠，女工們你一條我一條的，最後就剩了四條。
有個本村的鄰居跟裴之打听，“妮兒，你去地毯廠賣了嗎？”
“他們家門口有大狼狗，我沒敢去，三奶奶。”
最後這四條被三奶奶拿下，之所以問裴之去沒去地毯廠，就是想著要是沒去就給她兒媳婦買兩條，倆兒媳婦一人倆，合適。
村里地毯廠做的都是手工地毯，女工得有七八十人，這二十幾條褲子去一趟地毯廠就能賣完。
但是她不敢，廠門口有兩條藏獒看家。
她路過的時候踫到過一次，當時嚇得打哆嗦。
上輩子她被鄰居家的大狗咬過，腿肚子上直接撕下來了一塊肉，她那時候才八九歲，嚇的高燒了好幾天。
鄰居家非說是裴之主動招惹的自家狗，裴之年紀小，有理也說不清，加上她爸和鄰居關系很好，她爸不好跟鄰居撕破臉，更沒提讓鄰居掏醫藥費的事兒。
有氣沒地方撒的爹媽在裴之退燒後，把她狠揍了一頓，怨她犯賤招惹別人家的狗。
其實爸媽心里未嘗不清楚這事不該怨在裴之身上，可是狂犬疫苗加上高燒不退請人收魂攏共花了八百六，這都抵上兩畝地的麥子錢了。
總得有人為這八百六十塊錢買單吧？
連續兩年多，裴之都沒有穿到一身新衣服，因為爸媽說了，必須得把買衣服的錢和那八百六抵個差不多，裴之才能有資格穿新衣服。
裴之挨了狗咬，又遭了爸媽的打，從此以後就有了心理陰影，她開始恐懼所有的大型犬類。
哪怕這輩子的裴之沒有經歷過狗咬這件事，她還是一樣的害怕。
裴之賣完衣服就回了家，到家的時候李生苗和元元在廚房做飯。
一人一碗小蔥面條，吃飽以後裴之就給李生苗結了今天的工資。
說好的日結，絕對不能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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