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劉樹義的話,楚雄原本抬起的腳,倏地停在半空中。
他猛的轉過頭看向劉樹義,那爽朗溫和的眼眸,有如野獸遭遇危險,陡然間銳利起來。
“劉郎中此話何意?”
楚雄的聲音不再溫和,每個字都仿佛含著冰,十分冰冷。
面對楚雄的質問,劉樹義卻仍是面帶笑意︰“楚別駕勿要多想,本官就是偶然間得知此事,所以想向楚別駕確認一下而已。”
楚雄皺了下眉,他雙眼打量著劉樹義,想要看穿劉樹義的心思,可劉樹義神色坦然,十分從容,就好似心里真是這樣想的,這讓楚雄一時間,也不好確定劉樹義是在威脅自己,還是真的只是為了查案,正常詢問。
他抬眸看了一眼正向這里偷瞄的衙役和金吾衛,又看了一眼站在劉樹義身側,手握刀柄,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陸陽元,還有站在劉樹義身後,背後緊靠著房門,折扇輕擺,瀟灑倜儻的長孫沖……眸色閃了閃,終是重新露出爽朗笑容︰“原來是這樣,其實劉郎中不問,我也正想向劉郎中說明此事呢。”
“畢竟我與江刺史發生爭執不久,江刺史就發生了意外……”
“我也查過案子,知道只此一點,我就有相應的嫌疑,所以我很理解劉郎中,就算劉郎中懷疑我,也很正常。”
劉樹義聞言,深深看了楚雄一眼,楚雄以退為進,主動將話說開,反倒顯得楚雄十分坦誠,光明磊落。
不過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拖延時間,阻止楚雄干擾杜英驗尸,故此楚雄以退為進也罷,裝模作樣也罷,只要楚雄不再硬闖,自己的目的就已經達成。
劉樹義笑道︰“從本官抵達邢州城開始,楚別駕就十分配合本官,如果楚別駕有其他心思,豈會這樣去做?”
“因此本官對楚別駕,其實沒有絲毫懷疑,哪怕你與江刺史發生沖突,想來也只是巧合罷了……只是楚別駕也知道查案的流程,只要與案子可能有關的事情,我們都必須弄清楚。”
“所以,還是要勞煩楚別駕稍微說明一下當日之事。”
楚雄既然主動提起,自然是要說清楚,免得被劉樹義盯上,讓自己平白招惹麻煩。
他說道︰“其實我與江刺史的矛盾,只是源于一件小事。”
“距離江刺史遇害還有五日的時候,我听官吏說江刺史要降他們的月俸,普通官吏的月俸本就不高,也就能養家糊口罷了,若是月俸再降,恐怕養家糊口都難。”
“所以我就去找江刺史,想勸江刺史收回成命。”
“結果江刺史說府衙財務困難,年末向朝廷交稅時,很多百姓因為欠收,沒有給夠稅銀,江刺史怕他們熬不過寒冷的冬季,便沒有逼迫他們,是府衙將欠缺的稅銀給墊上的,現在百姓還不了,府衙運轉都十分困難,只能降低月俸。”
“我說就算再困難,也得讓普通官吏吃飽飯吧,可江刺史根本不听我的勸說,因此我們吵了一架。”
“但第二日,我與江刺史就達成一致了,我們決定砸鍋賣鐵,先苦一下自己,不降普通官吏的月俸……”
他看向劉樹義,道︰“劉郎中你瞧,就是這麼一件小事,我與江刺史其實根本沒有絲毫仇怨,根本不可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殺人,更別說江刺史被害當晚,我一直在府里休息,我府里的人都能為我作證。”
“原來是這樣……”劉樹義恍然點頭。
可心里,卻對楚雄的解釋,半個字都不信。
他都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吐槽了……
楚雄是真的以為,自己對他們橫征暴斂,魚肉百姓的事毫不知情?
還百姓交不出稅銀,江睿怕他們熬不過寒冬,不逼迫他們……二十天前私自征收的稅銀,簡直是和百姓搶活命糧食,這叫不逼迫百姓?
還有楚雄關心普通官吏,知道普通官吏月俸不高,不忍心讓他們月俸降低……可他似乎忘記了,剛剛他還要直接罰俸半月,就因為這些衙役听了自己的命令,原地休息。
他哪是會關心普通官吏死活的人?
更別說官吏的月俸,自有朝廷法度規定,豈是輕易能改變的?
很明顯,楚雄的解釋,絕不是事實,他與江睿的沖突,絕不是降低月俸……
楚雄只是臨時想了一個搪塞自己的理由,在楚雄看來,只待張部返回結案,就可以與自己翻臉,拿自己祭旗,所以他也沒必要耗費心思想一個完美無缺的理由。
只要能暫時穩住自己,讓自己別拿他與江睿的沖突做文章即可。
至于兩人真正沖突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江睿已死,他不說,誰又能知道?
不過楚雄說他有不在場證明……
劉樹義心思百轉,臉上笑容如常︰“這點沖突,確實不至于達到殺人的程度。”
楚雄攤手︰“也不知道誰大舌頭,這點事都要亂說,差點讓劉郎中誤會我。”
劉樹義笑道︰“我也就是隨耳一听,還真沒注意是誰說的。”
楚雄陰冷的視線掃了一眼院子里的衙役們,似乎已經將大舌頭的人選圈在了這些人中。
劉樹義將楚雄的行為收歸眼底,沒有說什麼,這些衙役從始至終都沒有與自己說過話,楚雄想為難他們也找不到人,他余光瞥向停尸房,杜英尚未出來,看來自己還是要繼續拖延時間。
他指尖輕輕摩挲腰間懸掛的家族玉佩,道︰“楚別駕,江刺史身死,不知其他州城的官員,怎麼看待此事?”
按之前自己在城外遇到的百姓所言,這幾日有其他州縣的官員來到了邢州城,可自己並未發現這些人的蹤跡。
楚雄眼神閃爍了幾下,搖頭道︰“我們州城之間除了公務外,很少往來,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否听說了江刺史遇害之事,自然更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也是。”
劉樹義眸子眯了眯,道︰“他們不能來邢州城,你們忙于查案也沒出去,確實沒法知曉這些。”
楚雄向自己刻意隱瞞其他州城的來人……
看來,那些人已經被他藏在了暗中,應該與他一樣,都在等張部的調查結果。
一旦張部結案,確認江睿的死乃朝廷所為,恐怕他們這些各州城的代表,會第一時間達成一致。
哪怕是中立派系,在這種情況下,也會被裹挾。
這邢州城……簡直就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藥桶,一旦爆炸,將會直接席卷整個河北道。
劉樹義內心越發凝重,到目前為止,他所確認的每一個信息,都是他推斷之中情況最差的那個。
“還真成了地獄難度……”
嘎吱——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開門聲響。
劉樹義心中一動,連忙轉身看去。
便見氣質清冷,但容顏艷麗的杜英,正一邊用手帕擦著手,一邊走了出來。
劉樹義眼眸一亮,剛要上前詢問驗尸結果,卻听楚雄竟先一步開口︰“如何?可曾驗出什麼問題?”
杜英對忽然靠近自己的楚雄下意識蹙了蹙眉,她沒有理睬楚雄,而是看向劉樹義。
劉樹義給了杜英一個眼神,旋即來到杜英身旁,道︰“楚別駕很關心江刺史的案子,你若發現了什麼,可以直接說。”
杜英這才微微點頭,她除了面對劉樹義和家人時,會神色溫和外,對其他人,都有如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冰霜,所以她面對楚雄,只是語氣平淡道︰“江刺史腹部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從傷口來看,應是刀一類的利刃導致,但不是橫刀,要比橫刀更薄一些。”
“身上有許多磕踫的傷痕,但傷痕沒有紅腫之類的跡象,應是死後被移尸時磕踫導致,這正好能證明劉郎中所說的,街口不是真正的案發現場,乃是被凶手移尸到那里的。”
“除此之外,江刺史的後腦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痕,後腦骨有部分斷裂,傷口處能找到些許木屑,初步判斷有人在江刺史身後,以木棒之類的東西擊打了江刺史的後腦,以傷口的嚴重程度判斷,這一擊至少能讓江刺史昏厥,甚至能直接斃命。”
听著杜英條理清晰的驗尸結果,楚雄身後的仵作不由露出詫異之色,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容顏絕麗的女子,竟有這般驗尸本領。
雖然這些他也驗出來了,但他是耗費了很多時間,才得出的結果。
可眼前這個冰山美人呢?她才驗尸多久,就能得到尸首上的所有結果,這份本事,比他只高不低。
楚雄瞥了仵作一眼,見仵作的表情,就知道杜英的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這讓他眼底深處的神色有些陰沉,擋來擋去,沒想到還是讓劉樹義得到了江睿尸首的全部線索。
不過,問題不算大。
同樣的驗尸結果,早就給善于查案的張部了,可張部說這驗尸結果對案子沒有任何幫助,根本沒法通過尸首推進案子的調查。
所以只要杜英沒有驗出新的信息,那對劉樹義而言,便也是毫無用處的。
而且張部已經傳來消息,很快就能查明一切,直接結案……
想到這里,楚雄心里松了口氣,改變命運揭竿而起的機會就在眼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劉樹義給破壞了。
“杜姑娘果真名不虛傳,如此短的時間,就驗出了這麼多線索。”楚雄向杜英稱贊道。
杜英神情淡淡︰“只可惜時間太久,若是案發當日,我應能找到更多線索。”
楚雄眼皮不由一跳。
正常人听到自己的稱贊,肯定會連忙謙虛回應,誰知眼前這個冰山美人,竟一點都不謙遜,這些長安來的家伙,果真是十分傲慢。
劉樹義看著楚雄直跳的眼皮,笑著說道︰“杜姑娘自幼多病,後被藥王孫思邈收為弟子,入山修行,不久前才返回長安,因此杜姑娘性情較為直率,有什麼說什麼,還望楚別駕諒解。”
楚雄自是爽朗搖頭︰“本官就喜歡直率之人,劉郎中多慮了。”
可你的眼皮卻告訴我你羞惱的緊……劉樹義微笑道︰“那就好。”
楚雄見杜英驗尸完畢,自己留在這里也沒什麼用處,他也不想再看劉樹義和杜英這兩個傲慢的,根本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怎樣恐怖下場的家伙,道︰“不知劉郎中接下來要怎麼做?”
劉樹義嘆息道︰“此案著實是陰雲密布,困難重重,我還沒有找到突破口……所以接下來我準備分析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看看能否從中找到什麼思路。”
毫無進展,看來這神探之稱,也是名不符實……楚雄徹底放下心來。
留給劉樹義的時間本就不多,劉樹義現在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這種情況下,劉樹義不可能有翻天的機會。
確認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楚雄不再耽擱,他說道︰“查案之事本就急不得,劉郎中慢慢查,以劉郎中的本事,相信肯定能找到通往真相的道路。”
“只可惜……”
楚雄又話音一轉,道︰“我還有公務要處理,沒法輔佐劉郎中。”
劉樹義明白楚雄的意思,這是見自己沒有破案的希望,不想和自己浪費時間了,他臉色仍是不變,笑著拱手︰“楚別駕公務要緊,可不能因為我,耽誤了邢州的公務。”
楚雄道︰“劉郎中在我心里很重要,若不是江刺史意外身亡,導致很多公務被耽擱,說什麼我都要陪劉郎中查案……”
“這樣吧!”
他向劉樹義道︰“我安排屬下跟著劉郎中,所有人都認識他,很多事情他都可以代我去做,有他輔佐劉郎中,我也能放心。”
說著,楚雄直接拍了拍手掌,一個年近三十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向劉樹義行禮︰“小人楚六,見過劉郎中。”
“楚六乃我護衛,跟了我十幾年,忠心不二,接下來他會替我全程陪同劉郎中,劉郎中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他去做。”楚雄向劉樹義介紹楚六。
劉樹義眸光閃了閃,他如何不明白楚雄的心思。
輔佐是假,監視是真。
看來楚雄是不希望,再來一次超出他掌握的驗尸之事。
劉樹義笑著道︰“那就有勞楚兄了。”
“劉郎中喚小人名字便可,小人當不起楚兄二字。”楚六忙道。
楚雄也道︰“楚六是我家奴,劉郎中與他不必客氣。”
劉樹義見狀,只好點頭。
楚雄見一切都安排妥當,劉樹義絕無翻身機會,不再耽擱,道︰“那我就繼續去處理公務,不打擾劉郎中思考案情。”
說罷,他便轉身,慢悠悠離去。
劉樹義看了看楚雄離去的背影,又看向低著頭,沉默寡言的楚六,眼眸眯了眯。
“長孫寺丞……”他忽然看向長孫沖。
長孫沖與劉樹義對視一眼,聰明的他,便知道了劉樹義的意思。
只見他折扇一收,右手輕輕在腰間一收,一個錢袋便落入他的掌心。
而後,便見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從他掌心為起點,向楚六身後蔓延而去。
啪!
錢袋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楚六茫然的回頭,看著地上的錢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就見身著華服的長孫沖撿起錢袋,笑吟吟道︰“這是你掉的錢袋嗎?”
楚六︰“???”
見長孫沖把楚六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劉樹義直接給杜英一個眼神,兩人輕手輕腳進入了停尸房內。
剛進入停尸房,劉樹義便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腐肉味道。
目光看向桌子上的尸首,便見尸首的傷口處,已經明顯開始腐爛,整個尸首看起來十分猙獰惡心。
杜英見劉樹義觀察尸首,道︰“除了那些一眼就能確認的驗尸結果外,我還發現了一件隱藏很深的事。”
“什麼事?”劉樹義轉頭看向杜英。
他知道杜英有所隱瞞,杜英剛出去時,他便給杜英使了眼色,讓杜英挑能說的說,真正有用的發現,絕不能讓楚雄知曉。
杜英沒有耽擱,她來到尸首前,將江睿緊閉的眼皮扒開,道︰“看到了什麼?”
那是一雙慘白的眼瞳,沒有絲毫生機,眼楮周圍滿是早已干涸的血跡。
這沒什麼特別的,除了血跡外,就是正常死人該有的特征,而血跡……江睿被發現時,樣子那般淒慘,臉上沾了血跡也很正常。
所以,杜英指的應不是這些……
劉樹義身體前傾,距離眼楮更近,觀察的也更為仔細,而這時……
他眸光微動,道︰“眼瞳內有幾道細小的紅斑。”
“觀察的果真細致。”杜英贊許了一句,道︰“江睿的兩只眼楮內,都有這樣細小的紅斑,這不是正常死亡之人,眼內該有的東西。”
劉樹義看向杜英︰“你的意思是說……江睿的死,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這樣?”
杜英想了想,道︰“也不能這樣說,他應該就是死于後腦重擊,但在後腦重擊的同時……”
她迎向劉樹義的雙眼︰“他應該還中了毒!”
“中毒!?”劉樹義瞳孔一跳,這是他完全未曾掌握的信息。
甚至從未想過的可能。
杜英點頭︰“如果我沒有判斷錯,江睿死前,中了一種名叫三鴆之毒的毒藥,此毒藥毒性不是那般猛烈,不會服之即死。”
“但它會讓人的大腦受到影響,思維會變慢,反應也會變慢,行動會漸漸遲緩,到最後,變成一個沒有思考能力,沒有反抗能力的植物一樣的人。”
這不就是植物人嗎?
沒想到世上還有能讓人變成植物人的毒藥。
劉樹義看著腐爛的尸首,道︰“你說不會服之即死……意思是此毒,要從口入?”
“是。”杜英道︰“此毒無色,但微苦。”
“微苦……有苦味?”劉樹義皺眉道︰“有味道,想要讓江睿不知不覺吃下去,可不容易。”
杜英點頭︰“若江睿防備心重,確實沒那麼容易。”
劉樹義沉吟道︰“此毒服用多久後,會生效?”
“要看劑量。”杜英道︰“若是劑量足夠大,那就算毒性沒那麼猛烈,也會很快起作用,但劑量若是小,幾天才起作用也有可能。”
“短則很快,長則多日……這沒法確定江睿是何時服下的毒藥啊。”
劉樹義摸著下巴︰“而且這毒藥按你所說,並不會致人死亡……誰會下這樣的毒?目的又是什麼?”
他一邊沉思,視線一邊在尸首上掃過。
“嗯?”
忽然,劉樹義輕咦一聲。
“怎麼了?”杜英詢問。
劉樹義來到江睿的腦袋前,看著江睿那一頭漆黑的頭發,忽然伸出手,抓了抓江睿的頭發。
而後將手收回,看向掌心。
便見掌心上,既有暗紅色已然干涸的血塊,也有灰色的土灰。
“土灰……”
望著掌心上的土灰,劉樹義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突然換了個位置,伸出小手指,扣了下江睿的鼻子。
看著劉樹義這怪異的行為,饒是經常驗尸的杜英,眼皮都不由跳了幾下。
但她知道劉樹義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問題,正在驗證心中猜想,只好按下勸說的沖動,給劉樹義足夠安靜的環境。
劉樹義將手收回,看向右手小手指,便見小手指的指尖,也沾了一些土灰。
“果然……”
劉樹義露出明悟之色,他又突然轉過頭,看向腹部那道最大最猙獰的傷口。
他來到腹部前,直接伸手將已經腐爛的傷口撕開……隨著傷口的撕開,江睿體內的腸子等器官,直接映入眼簾。
若是普通人看到這些,早已經惡心干嘔的受不了,可劉樹義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視線十分仔細的一點點掃視,就仿佛看的不是猙獰的內髒傷口,而是這世上珍貴的瑰寶。
若非杜英驗尸時也這樣做,她可能都要覺得劉樹義是什麼變態了。
“呼……”
片刻後,劉樹義抬起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杜英見狀,這才走了過來,道︰“有發現?”
劉樹義看向她,皺起的眉頭重新舒展起來,臉上自來到邢州城後,第一次真正露出笑意,道︰“很大的發現……”
“我們錯了,我們打一開始就錯了。”
“我終于知道,這個案子,該怎麼去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