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就這樣抱著肩膀站在圍牆上,看著這對父女在院中忙忙碌碌。
不一會,止血的繃帶,鎮痛的藥酒等東西都準備齊全,擺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將手中的小刀放在蠟燭的火焰上炙烤了兩下,那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氣。
“乖女兒,你先回房間,爹爹要開始了!”
“嗯呢,爹爹加油,你最厲害啦~”
小女孩點了點頭,提著粉色的裙擺就準備離開。
“你們兩個在干什麼!?”
正在這時,一道女人的聲音響起,只見一身材豐腴,面容姣好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皺著眉快步走了過來。
她剛剛在暗中觀察了許久,發現這對父女今天十分的不對勁。
父女倆的身形同時一僵。
“嘿嘿,娘親,我們沒干什麼,你不是去朋友家了嗎?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小女孩擠出了一抹笑容。
那婦人卻沒搭理她,只是自顧自的走到石桌前,拿起擺放在上面的一份小冊子翻閱了起來。
待看到最開頭的八個大字後,不禁瞳孔一縮。
啪——
將小冊子拍在桌子上,她冷笑起來︰“呵呵,好哇,這種大事竟然瞞著我!
我不同意,我不允許!”
“竟然讓你爹爹練這種武功,真是太不懂事了!”中年婦人掐著腰,瞪著一旁的小女孩數落道。
“這種傷害身體的武功,不練也罷,我可是看不得自己心愛的相公受半點傷害,那樣我會心疼死的。
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像我,一點也不知道為親人考慮!”
說著她就準備動手撕毀桌上的闢邪劍譜。
“娘親且慢!”
小女孩頓時急了,她撲上來死死抱住婦人的手臂︰“先別撕,是你誤會了,其實只需要砍掉一根小拇指,也是一樣的。
等爹爹變成武林高手,我們娘倆就能過上好日子啦~”
那中年婦人一愣。
“真的嗎?”
她緩緩放下手中記載著闢邪劍法的小冊子,姣好的臉蛋上泛起紅暈,抬起手捋了捋耳後的發絲,她這才有些扭捏的開口。
“這樣啊,啊哈哈~怎麼不早說啊,你可真調皮……”
“現在想來,其實練一練也無妨,作為妻子,怎麼能給這麼有上進心的丈夫拖後腿呢,雖然我很心疼,但為了相公的前途,我會好好忍耐的!”
小女孩聞言頓時松開了抱住後者手臂的小手,滿臉冷笑。
“呵呵,怎麼可能是真的,我騙你的,你理解的沒問題。”
“娘親分明就是為了自己,娘親你不但自私,還虛偽!”
“什麼!?”听聞自己被騙,中年婦人頓時柳眉倒豎︰“你這個死孩子,竟然學會撒謊了!”
“還不是跟你學的,略略略~”
一對母女旁若無人的拉扯了起來。
“你們不要打了,不要再打啦~”
那中年男人在一旁焦急的勸解,卻被母女二人完全無視,兩人互相扯住對方的頭發,誰也不服誰。
……
“太六了!”
坐在圍牆上的令狐沖將最後一顆爆米花丟入口中嚼碎,看的那叫一個過癮。
抬起手掌在半空虛握。
嗖——
石桌上那本闢邪劍譜直接被吸了上來,落入令狐沖的手中︰“都別吵了,听我的,不練。”
下方的一家三口聞言都是一愣,全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抬頭看過來。
“哪里來的賊人,竟然擅闖民宅!”
那婦人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令狐沖滿臉怒容。
“還有,你算老幾啊,我們的家事你管得著嗎,憑什麼听你的?
你趕緊給我下來,小心我報官把你給抓起來!”
“憑什麼听我的?呵呵,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令狐沖輕笑一聲,掌心微微一握,手中的小冊子瞬間炸成一團紙屑。
他一個縱身躍下院牆,緊接著一掌隔空拍出。
轟——
離那一家三口不足數米的石桌,瞬間被恐怖的掌力拍成一地碎石。
震耳欲聾的巨響震的三人腦袋嗡嗡作響。
摸了下臉頰上被碎石劃出的細小傷口,中年婦人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現在知道憑什麼听我的了吧~”令狐沖收回手掌緩緩開口。
“知,知道了……”
面前的三人臉色煞白,一個勁點著頭。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你,給我過來。”
令狐沖從懷中掏出誓言玉牌,然後伸手指著那中年男人語氣不善的命令道。
“這位大俠,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小人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什麼人啊。”
中年男人哭喪個臉開口道,肉眼可見的慌了︰“大俠,饒我一命吧。”
見令狐沖眼中只有中年男人,目標並不是自己,站在一旁的那對母女松了口氣的同時,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下一刻,一大一小兩女撇下那中年男人,頭也不回的狂奔向院門方向。
中年男人見此一幕面色狂變,緊接著臉色一點點灰暗了下去。
令狐沖略微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
真是可悲啊……
他故意沒有說明來此的目的,幫對方早日看清了那對母女的真面目,也算做了件好事吧。
他一把將對方手中的小刀攝了過來,把玩著手中的小刀眯著眼楮笑了起來︰“放心,很快就結束了。”
令狐沖一步步走向神色灰暗的中年男人,就在這時,一道小巧的身影跑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中年男人身前。
“別傷害我爹爹!”
嗯?是剛剛那小女孩良心發現,跑回來了?
不過顯而易見,令狐沖猜錯了,低頭一看,一名約莫十二三歲的陌生少女正張開雙臂攔在他的身前。
值得一提的是,少女身上的衣服骯髒又破爛,初夏的風裹著熱氣吹過,帶來一絲絲難以形容的異味。
她的頭埋的很低,一頭因為營養不良,顏色枯黃宛如野草的頭發亂糟糟的垂下,將少女的臉遮住,依稀能看見發絲掩蓋下,對方臉上那密密麻麻有些 人的潰爛毒瘡。
听聲音,少女應該比剛剛跑掉的粉裙小女孩大上幾歲,不過少女如麻稈一般瘦弱的身軀也就勉強和後者差不多高。
這副尊容,比先前令狐沖在貧民區見到的麻衣少年還要不如。
令狐沖撓了撓後腦勺,有些訝異看向面前的少女。
“你說他是你爹?”
也不怪令狐沖驚訝,男人一家的穿著,就算不是什麼大富大貴,至少也不應該缺衣少食,畢竟都能拿出兩百兩銀子買劍譜了,這少女怎麼就混成這個德行……
見到那中年男人有些躲閃的眼神,再想到另一個被養的白白胖胖的粉裙小女孩,令狐沖瞬間了然。
不用問,大概率就是那種組建新家庭後,對原配孩子不管不顧的狗血戲碼。
這些事和他沒啥關系,不過令狐沖的臉色還是冷了下來。
他收回剛剛對這個男人的憐憫,這種人就是活該。
“嗯,沒錯,他是我父親。”
少女垂著腦袋抿了抿嘴,小聲回應道。
“那你娘呢?”
“死,死了~”
“果然……行了,別在這杵著了,我不是要殺他。”
令狐沖伸手摸了摸少女滿是干枯發絲的頭頂,越過她後,一把掐住中年男人的脖子將其按在地上。
取了對方一滴血滴在誓言玉牌上,在監督對方發下誓言,並警告了一番後,令狐沖這才放開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見令狐沖不再搭理他後,連滾帶爬的站起身,看都沒有看身旁的少女一眼,頭也不回的就跑了。
“還真是物以類聚的一家三口。”令狐沖忍不住搖頭輕笑道。
正欲離開,注意到正咬著嘴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少女,他停下腳步緩緩在少女面前蹲下。
“喂,你穿的好破啊,身上好髒啊,還有一股味,你是多久沒有換過衣服了啊。”
“你那個便宜老爹不管你嗎?”
令狐沖用手掌扇了扇,嗅了嗅鼻子然後故作夸張的說道。
“爹爹說要培養我吃苦耐勞的精神,他,他是為了我好。”
少女低頭看著腳尖,啞著嗓子回答道。
“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是生病了嗎,你爹爹沒有帶你去醫館看郎中嗎?”
令狐沖又伸手撩起少女遮住臉頰的頭發問道。
少女下意識後退了數步,有些慌張的低下頭,這才小聲說道︰
“可,可能是看起來不太明顯,爹爹每天都很忙,所以沒注意到,他還是很愛我的!”
“呵呵,這話你自己信嗎?”
令狐沖眯起眼楮,語氣也沉了下來︰“小姑娘,我看你也不是傻的,有些話說說就得了,可別把自己也給騙了。”
“我,我……”少女的手指緊緊攥著自己破舊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這個年紀,難免需要精神上的慰藉,但對某些人盲目的信任和美化反而會讓你深陷泥潭。
就像今日,若我真的有歹意,為了那樣的人搭上性命才是真正的不值與愚蠢。”令狐沖聲音柔和下來。
“既然沒有人愛你,那就接受並直面現實吧,自己做自己的後盾和依靠,為自己而活……”
說罷他站起身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留下了幾張銀票和一張藥方,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按照上面的方子,去藥店抓幾副藥吧,相信會對你有幫助的……”
不過是吃了些不該吃的毒物,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對令狐沖來說手到擒來。
“謝,謝謝……”
少女將銀票和那張方子緊緊抱在懷中,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青年消失的背影,將對方的樣貌牢牢印在心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