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小字寫著︰“……該養殖場所有經營所得利潤，需按月上繳紅星食堂財務科。”
“上繳比例，為總利潤的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七十？！
趙強只覺得眼前一黑。
差點兒沒當場暈過去！
他辛辛苦苦，冒著風險去山里抓野味，費心費力地把它們養活。
到頭來，賺的錢，大頭全都要給別人了？
自個兒就剩下，那點湯湯水水的三成？
這……這也太黑了吧？！
“吳……吳科長……”
趙強抓著文件的手，都有些哆嗦了，聲音也有些發澀。
“這……這七成……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他想說“這也太坑爹了”，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吳曉濤看著趙強那副吃癟的模樣，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壓低了聲音，湊到趙強耳邊解釋道︰
“兄弟啊，你以為哥哥我，不想給你多留點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
他攤了攤手，一臉的愛莫能助，“你想想，要想從縣里那幫老油條手里，把這批文給弄下來。”
“不讓他們見著點實實在在的好處，能行嗎？”
“門兒都沒有！”
“我要是不這麼寫，不給他們畫個大餅。”
“這份文件，你別說拿到了，連個紙毛兒都見不著！”
趙強听了吳曉濤，這番掏心窩子的話。
心里頭更加無奈了，也有些發涼。
他也知道，這個年代辦事。
人情世故，上下打點，那是少不了的。
沒點門路，沒點孝敬，那是寸步難行。
可這一下子就要拿走七成……這也太狠了點！
簡直就是明搶啊！
不過，就在趙強心灰意冷，覺得這養殖場辦著，也沒啥大意思的時候。
吳曉濤又神秘兮兮，壓低了聲音，接著說了起來︰
“不過嘛，兄弟，你也別太灰心喪氣了。”
“哥哥我啊，早就給你想好轍了！”
吳曉濤嘿嘿一笑，指了指院子外面那片連綿起伏的大山。
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狡黠地說道︰
“你養的那些玩意兒，是啥？”
“是山里的野味！對不對？”
“這玩意兒，以前那都是些偷偷摸摸地搞，或者獵戶們自個兒打點，拿到黑市上換點零花錢的。”
“哪有像你這樣，正兒八經掛上牌子，大規模養殖的？”
“這塊兒領域，說白了，就是一片空白！沒人干過，也就沒個準價！”
“這收購價錢嘛……”
吳曉濤朝著趙強擠了擠眼楮，話里有話地暗示道。
“還不是咱們哥倆說了算？”
“你把那收購價，往上提一提！”
“提到一個合理的，又能保證你有賺頭的價位！”
“到時候，就算上交七成利潤。”
“你自個兒手里剩下的那三成，也指定夠你小子吃香的喝辣的了！保管比你單打獨斗強得多！”
听到這里，趙強那顆沉到谷底的心，總算是又活泛了過來。
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對啊！
物以稀為貴！
這野味的收購價，現在可不就是他們說了算嘛！
這吳曉濤，果然是個老狐狸！彎彎繞繞的，早就把後路都給想好了！
可趙強腦子一轉，臉上的笑容又收斂了起來。
換上了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搖了搖頭，說道︰
“吳科長，您這法子……听著是好，可我覺著……怕是不太妥當啊。”
吳曉濤一愣，有些不解地追問道︰“哦？有啥不妥當的？兄弟你但說無妨。”
趙強嘆了口氣，一臉憂國憂民，大義凜然地說道︰
“吳科長，您也知道，現在這年頭，政策上抓得多嚴啊！”
“投機倒把，那可是大罪！”
咱們這養殖場，是正兒八經的買賣。”
“可不能為了多掙那三瓜倆棗的，就在賬目上動手腳，虛報價格！”
“萬一哪天……”
趙強故意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語氣沉重地說道。
“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他嘴上說得冠冕堂皇。
一副為公家著想，為吳曉濤著想的模樣。
其實，他心里頭想的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趙強現在上有老爹，下有媳婦兒。
好不容易才重生一回，日子剛有點起色。
可不能為了點錢，就去冒那風險！
這提高收購價的法子。
說白了，就是鑽政策的空子，做假賬。
萬一哪天吳科長調走了，或者政策變了，新來的人要查賬。
那他這個養殖場的負責人，可就是第一個頂雷的！
吳科長到時候一拍屁股走了，啥事沒有。
他趙強怎麼辦？
還不得把牢底坐穿？
吳曉濤听了趙強，這番話。
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一拍大腿，連聲夸獎道︰
“好！好啊！趙強兄弟！你這覺悟就是高！哥哥我沒看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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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還有些擔心趙強年輕氣盛，會為了多賺錢而急功近利。
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看事情卻這麼通透。
這麼有原則。
“兄弟啊，”吳曉濤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能這麼想，那就對了！”
“咱們做事情，是得講究方式方法，但更得守住底線。”
“不能干那些違規犯法的事兒！”
“你放心，有你這份覺悟，有你這份踏實肯干的勁頭，哥哥我以後有機會，一定向上頭好好推薦推薦你！”
“爭取讓你早日加入組織，成為咱們國家建設的棟梁之才！”
吳曉濤說得是情真意切，唾沫星子橫飛。
趙強听著，臉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連連點頭稱是。
嘴上說著“多謝吳科長栽培”，“一定不辜負吳科長的期望”之類的話。
可他心里頭，對那什麼加入組織，卻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在他看來，那些都是虛頭巴腦的東西。
眼下這年頭，能讓一家老小吃飽肚子，不受凍挨餓。
再能多掙點踏踏實實的錢，改善改善生活。
那才是最實在的硬道理！
其他的，都是扯淡。
……
送走了心滿意足，又對趙強高看一眼的吳曉濤。
趙強是一刻也沒耽擱，立馬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他把村里那些跟著他一起打獵，身強力壯的青壯年們，都給招呼到了一塊兒。
打獵隊的李賀、王柱子他們，一听說養殖場批下來了，要正式開干了。
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興奮得嗷嗷直叫。
“兄弟們！”
趙強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振臂一呼，“縣里的批文下來了！”
“咱們靠山屯的養殖場，從今天起，就算正式立起來了！”
“現在，咱們頭一件事，就是得給那些從山里請回來的寶貝疙瘩們，蓋個像樣點的窩棚！”
“讓它們住得舒坦了，才能給咱們下崽兒，給咱們賺錢！”
“大家伙兒有沒有勁兒？！”
“有——！”
漢子們齊聲怒吼，聲震四野。
說干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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