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葉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月零七天，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殺人。
那是個下著小雨的黃昏，她正蹲在林間空地上跟兩塊打火石較勁。潮濕的木柴怎麼都點不著，直到"噗嗤"一聲——不是火苗竄起的聲音，而是利刃刺入血肉的悶響。
十步之外，一個穿暗紅勁裝的少年正把匕首從敵人咽喉里拔出來。血珠濺在他睫毛上，將落未落。
"看夠了嗎？"
少年轉頭看她時，手腕一抖，匕首上的血線在雨中劃出漂亮的弧光。姜葉的燒火棍"啪嗒"掉在泥里。
她本該逃跑的，卻脫口而出
"你刀拿反了。"
少年愣住了。他低頭看看反握的匕首，突然大笑起來，那顆虎牙在雨幕里白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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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姜葉才知道，那天2738執行的是清理叛徒的任務。按照刺客守則，目擊者要麼加入，要麼變成尸體。
"選吧。"
2738把染血的匕首插回靴筒，隨手拋來一枚青銅腰牌
"不過我建議選第一個。"
他歪頭打量姜葉磨破的衣角
"你這樣的，在野外活不過三天。"
腰牌上未刻數字的空白處沾著雨滴，像未干的眼淚。
"有.…..有五險一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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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8的表情像生吞了只青蛙。
就這樣，姜葉成了編號。她領到的第一把匕首，正是2738殺人時用的同款——後來她才知道，這叫"血刃相承"。
訓練場上，姜葉鬧出的笑話能寫滿三本《刺客守則》︰
她把淬毒暗器當糖果分發；
在潛伏考核時因為腿麻摔出草叢；
第一次實戰演練，匕首脫手釘在了教官發髻上。
"你到底怎麼活到現在的？"
2738邊笑邊給她包扎劃傷的手腕。
"靠核心價值觀。"
姜葉嘟囔著，把金瘡藥抹在他新添的傷口上。少年刺客怔了怔，突然伸手揉亂她頭發
"傻子。"
他們組隊執行過十七次任務。姜葉負責望風、包扎和背鍋，2738負責殺人和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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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個雪夜——
任務目標臨死前的袖箭，本該射中2738的心髒。姜葉至今想不通自己是怎麼撲過去的，就像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撿起那把染血的匕首，精準刺進敵人的眼眶。
溫熱的血噴在她臉上時，她听見2738在笑
"原來...…你會用刀啊…..."
少年躺在她懷里，血泡從嘴角不斷涌出。他艱難地扯下腰牌塞進姜葉手里
"阿樹.…..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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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滿臉鮮血的姜葉抱著逐漸冰冷的身體，看見青銅腰牌背面刻著小小的"樹"字，藏在編號2738的凹槽里。
後來她在《刺客名冊》上查到，這一屆的刺客，平均入職年齡是十二歲。
阿樹死的時候，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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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這個世界，姜葉。"
她對著空蕩蕩的床鋪說，聲音被風雪吞沒。那把沾過血的匕首，最終變成了解剖藥材的小刀。
後來，姜葉的醫館開在暗巷最深處，招牌是塊被箭矢釘穿的木板，上面潦草地寫著︰
"治傷不治命，救人不救心。"
偶爾有受傷的刺客撞進門來，看見她腰間的青銅牌都會愣住
"你是…...？"
"刺客排行榜3670位"
姜葉頭也不抬地搗藥
"看病嗎？我這價格便宜，周圍公認的"
藥碾子咕嚕咕嚕響著，像極了那年雨聲里，少年刺客放肆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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