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曼谷的濕熱已然甦醒。
白恆婉拒了閻先生派車相送的好意,獨自一人離開了那棟奢華卻沉悶的大宅。
他信步走在唐人街喧囂漸起的街道上,兩側是琳瑯滿目的金店、香燭鋪和香氣四溢的小吃攤,空氣中彌漫著油炸食物、香料和濃郁香火的味道。
他的步伐看似隨意,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平靜地掃過熙攘的人群。
他在尋找。
尋找昨天機場那個眼神清澈、卻讓他有一絲“看不透”感的少年。
那少年的氣息很特別,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內里蘊含著某種奇特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洞察力。
他很像白恆見過而且極其熟悉的人——工藤新一,但是那個男孩卻是又和工藤新一有些不同。
穿過幾條嘈雜的巷弄,在一個賣冰鎮椰子的路邊攤旁,他找到了目標。
只見秦風正一臉無奈地站在那里,而他旁邊,一個穿著花襯衫、趿拉著人字拖、頭發卷曲、表情夸張的中年男人正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地對著他嚷嚷,一口塑料普通話夾雜著粵語和泰語。
“哎呀,我說老秦啊!你剛來泰國,不要這麼悶嘛!我帶你去見識見識曼谷的繁華啦!保證比你那什麼北京上海好玩一百倍啦!走啦走啦,先陪我去辦點小事,然後帶你去‘好地方’!”
唐仁邊說邊試圖去摟秦風的肩膀,被秦風一臉嫌棄地躲開。
“我、我不是你外甥…你、你認錯人了…”
秦風試圖辯解,眼神里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要在這里”的迷茫。
“哎喲,不要害羞嘛!都是一家人!你媽媽是不是叫xx?那就沒錯啦!我就是你如假包換的親舅舅唐仁啦!”
唐仁拍著胸脯,完全不給秦風解釋的機會。
白恆的目光在秦風左眼眼角那道新鮮的、已經結痂的細小傷口上停留了一瞬。
那傷口似乎和正常的傷口有些不一樣。
就在這時,唐仁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氣質卓然的白恆。他眼楮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立刻撇下秦風,熱情萬分地湊了上來。
“哇!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啦,氣宇軒昂,印堂發亮,一定是大富大貴之人。”
“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要不要找我唐人街第一神探唐仁幫你算一卦?”
“看風水、尋失物、查姻緣、破小人,樣樣精通!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啦!”
他習慣性地開始招攬生意,完全沒注意到白恆那平靜無波的眼神。
秦風看到白恆,愣了一下,認出是昨天機場那個男人,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白恆沒有理會唐仁的聒噪,目光直接看向秦風,聲音溫和,“又見面了。你的眼楮…沒事吧?”
說著,白恆指了指秦風的眼角。
秦風下意識地摸了摸那道傷口,有些尷尬,“沒、沒事…不小心踫、踫的。”他顯然不想多提。
唐仁仿佛這才注意到秦風臉上的傷,大呼小叫起來。
“哎呀,老秦!你的臉怎麼破相了?是不是昨天被人欺負了?”
“告訴我,我幫你報仇,在這唐人街,誰不給我唐仁幾分面子。”
白恆看著這對活寶,一個拼命想撇清關系滿臉無奈,一個自來熟到近乎賴皮,組合在一起卻有種奇特的喜劇效果。
他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
“你們這是要去辦什麼事?”白恆隨口問道,目光依舊停留在秦風身上。
“啊!小事小事!”唐仁搶著回答,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
“就是幫一位美麗的女士找她走失的寶貝兒子啦;這種小case,對我唐仁來說,分分鐘搞定啦!”
“這位先生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讓你見識見識我唐人街第一神探的厲害!”
唐仁純粹是想拉個看起來很有錢的客戶顯擺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發展成長期飯票。
秦風此時卻在一旁捂住了臉,覺得無比丟人。
白恆沉吟了片刻,找人?這听起來倒是有點意思。
但他看著秦風那雙清澈眼楮里透出的、對唐仁這番言論的無語和對自己的一絲好奇。
又感知到秦風眼角傷口那絲微弱卻奇異的“不協調”感,白恆忽然覺得這趟泰國之行好像沒白來。
“也好。”白恆微笑著點了點頭,“剛到這里,正好沒什麼事情,那就隨你們去看看。”
他倒想看看,這個讓他看不透的少年和這個活寶偵探,到底會演出怎樣一場好戲。
“太好了!”唐仁喜出望外,立刻把白恆歸為了“潛在vip客戶”,熱情地就要去拉白恆的胳膊。
“先生怎麼稱呼?我跟你講,找我唐仁辦事,絕對物超所值啦!”
白恆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手,淡淡道,“姓白。”
“白先生!好名字!一听就是做大生意的人!”唐仁毫不在意,繼續吹噓。
“走走走,目標地點不遠,讓我們出發,尋找王婆失蹤的兒子”
他大手一揮,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前面帶路,仿佛不是去找人,而是去破什麼驚天大案。
秦風看著白恆,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這個男人太冷靜太淡定了,和周圍喧囂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又不像普通人。
他為什麼會同意跟著唐仁胡鬧?
白恆對上秦風的目光,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他跟上。
于是,曼谷喧囂的街頭,出現了一個奇特的組合︰
一個穿著花襯衫、走路帶風、喋喋不休的“神探”;一個眉頭微蹙、眼神清澈、時不時露出無奈表情的結巴少年;還有一個身著米白色亞麻裝、氣質出塵、仿佛在自家庭院散步的俊逸男子。
三人並肩向著案發地點走去。
唐仁還在不停地吹噓著自己的輝煌戰績,而白恆則偶爾會問一兩個看似隨意、卻直指核心的問題,讓秦風忍不住側目,也讓唐仁的吹噓偶爾卡殼。
另一邊,日本,東京站。
新干線“希望號”列車如同銀色的長龍,安靜地停靠在站台旁。
小蘭穿著一身清爽的休閑服,背著裝劍道服的袋子,臉上洋溢著興奮和期待的笑容。
旁邊,毛利小五郎打著哈欠,提著行李箱,嘴里嘟囔著“這麼早趕車真是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