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紀委大樓的旋轉門吞吐著冷雨，陸明川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碾出細小的水痕。走廊盡頭的電子屏循環播放著"清廉江城"的宣傳片，穿工裝的工人在鏡頭里笑容憨厚，可陸明川注意到，畫面右下角的礦洞編號與他昨晚標注的"廢棄礦洞群"完全重合。
"陸書記，您的辦公室在頂樓。"接待的年輕干事垂著眼皮，領帶結打得歪歪扭扭，"江書記正在開常委會，讓您先熟悉下情況。"辦公桌上的紅松木筆筒里插著七支鋼筆，陸明川抽出最右邊那支，金屬筆帽內側刻著"江城重工三十周年慶"——和陳啟銘書房里的鎮紙同款。
加密手機在抽屜里震動，匿名號碼發來段模糊視頻︰暴雨中的礦洞口，幾輛覆蓋篷布的卡車魚貫而入，車燈掃過"閑人免進"的木牌時，露出半塊褪色的警示標語︰"軍事管理區"。陸明川放大畫面，發現卡車輪胎上沾著暗紅色泥土——與雲州新發現的非法礦洞土質成分相同。
"陸書記？"敲門聲響得突兀，進來的中年男人西裝筆挺，左胸別著"江城重工監察室"的徽章，"我是集團紀委的老周，來對接陳啟銘案涉及的資產協查。"男人遞來的文件袋有股淡淡霉味，陸明川接過時，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刻著雄鷹圖騰，與匿名信上的水印如出一轍。
專案組第一次會議在地下會議室召開。投影儀亮起時，屏幕上跳出十七個礦洞的三維模型，技術人員的聲音帶著顫音︰"這些坐標...和二十年前"8•17礦難"的封存檔案完全重疊。"陸明川翻開父親的筆記本，泛黃紙頁上的"新星礦場"赫然在列，而眼前的模型里，那個位置被標注為"雄鷹物流倉儲中心"。
林雪的短信在這時彈出來︰"查到江城重工的"海外拓展部"有筆三億美金的"技術服務費"，收款方在開曼群島。"陸明川摸出錄音筆，將老周的談話錄音導入電腦，頻譜分析圖顯示，對方提到"礦洞改造"時，心率監測線突然陡升——這是典型的應激反應。
子夜時分，陸明川獨自來到物證室。陳啟銘的地質勘探報告里，夾著張江城重工的舊照片︰年輕的董事長站在礦洞前，身後的工人舉著"向解放軍學習"的橫幅。他用紫外線燈照射照片，礦洞岩壁上隱約浮現出編號"jy07"，與父親筆記里反復出現的"jy"縮寫吻合。
手機突然收到段彩信，是監控截圖︰凌晨兩點的江城重工碼頭，老周正將文件袋塞進集裝箱。畫面放大，集裝箱側面印著"雄鷹國際物流"的標志，而背景里，"江城軍事基地"的崗哨燈在雨幕中明明滅滅。陸明川撥通林雪的號碼，卻只听見忙音——她的定位顯示在江城重工醫院，而那棟樓，正是當年父親被宣布"因病去世"的地方。
他抓起風衣沖向車庫，暴雨瞬間澆透襯衫。車載電腦突然自動播放段錄音，是陳啟銘的懺悔書原聲，但背景里多了段模糊的對話︰"老辦法處理...找軍隊的關系..."陸明川急剎在十字路口，紅綠燈的紅光里，他看見對面建築的外牆上，"軍民共建模範企業"的銅牌被雨水沖刷得發亮。
紀委大樓的方向突然騰起火光，濃煙里隱約有爆炸聲。陸明川調轉車頭時，看見自己辦公室的窗戶正竄出火舌，紅松木筆筒在 faes 中裂開，露出藏在夾層里的微型u盤——那是老周剛才留下的"資產清單"。他踩下油門，後視鏡里，江城重工的煙囪正在夜色中噴出暗紅的煙霧，宛如一只張開翅膀的雄鷹，在暴雨里投下巨大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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