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挾著寒意拍打著省紀委大樓的玻璃幕牆，陸明川盯著會議室投影儀上跳動的輿情數據，太陽穴突突直跳。某短視頻平台上，反腐擴大化是權力游戲的話題閱讀量在短短十二小時內飆升至1.2億，熱門視頻中，經過剪輯的辦案畫面被配上“隨意查封企業”“濫用職權”的字幕，評論區里“官官相護”“作秀整人”的惡意揣測如潮水般涌來。
“這些賬號注冊時間集中在48小時內，發言間隔精確到分鐘。”網安支隊隊長將ip分布圖投影到大屏幕，紅色光點在地圖上如毒瘤般蔓延，“至少有五家境外服務器參與，其中三家位于東南亞的水軍基地。”話音未落，宣傳科小王抱著一摞文件沖了進來，白色打印紙邊緣被汗水浸得發皺︰“陸書記，省電視台接到二十七個‘群眾舉報’電話，要求立即停止審查您，舉報材料全是統一模板。”
辦公室外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執聲。陸明川拉開門，看見林雪正被保安攔在警戒線外，糖糖攥著她的衣角，校服裙擺上沾著墨漬。“我去學校接糖糖，老師說她在美術課上和同學起了沖突。”林雪眼眶泛紅，把懷里的文件夾遞給陸明川，二十幾張信紙在風中微微顫動，“這是二十三家涉案醫院的患者聯名信，有老人按的紅手印，也有孩子畫的漫畫，他們說想幫你說話。”
糖糖突然抬起頭，鼻尖還沾著淚痕︰“爸爸，他們說你是壞人，還把我的‘英雄爸爸勛章’撕了……”陸明川蹲下身，指腹輕輕擦去女兒臉頰上的淚水，瞥見她手背有道淺淺的抓痕。窗外的雨突然變大，雨幕中，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駛過，車窗半搖下，閃過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深夜的江邊寂靜無人，陸明川和糖糖蹲在防洪堤上。潮濕的江風卷起小女孩的馬尾辮，她捏著煙花棒的手有些發抖︰“同學們說電視里的都是真的，說你抓錯了人。”陸明川點燃引線，金色火星如流星般竄上夜空，在雨幕中炸開細碎的光︰“你看這些煙花，哪怕有人想捂住眼楮，它們還是會亮。就像爸爸做的事，也許現在有人看不懂，但真相總會像煙花一樣，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
與此同時，市中心寫字樓頂層的辦公室里，自媒體主編陳默反復播放著暗訪視頻。畫面里，白發蒼蒼的老人顫抖著舉起藥盒，渾濁的眼楮里蓄滿淚水︰“這些藥吃了根本沒用，可我們沒錢去大醫院……”手機在桌面震動，微信彈出金主的最後通牒︰“明早六點前必須發布深度黑稿，否則尾款和你的獨家資源都別想要了。”
他盯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凌晨三點十七分。窗外的霓虹在雨水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陳默想起七年前自己在報社實習時，為揭露黑磚窯事件連續蹲守半個月的熱血。鼠標指針懸停在發送鍵上許久，最終點開加密聊天軟件，將一份錄音文件拖進對話框——那是水軍公司負責人炫耀如何偽造舉報信、收買“患者家屬”的完整對話。
第二天清晨，省紀委官方賬號突然發布一則長視頻。鏡頭跟隨陸明川走進某涉案醫院倉庫，腐爛的紙箱堆里，掃碼槍不斷發出“滴滴”聲，屏幕上滾動顯示著過期藥品的流向記錄︰xx縣偏遠山村衛生院、xx鎮敬老院……彈幕從最初的質疑漸漸變成沉默，直到畫面里出現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布滿老繭的手舉著感謝信︰“多虧陸書記，我老伴現在能用上真藥了！”
幾乎同一時刻，陳默的公眾號推送了《當真相被明碼標價》。文章用詳實的數據和錄音證據，將輿論黑產的運作鏈條徹底曝光。評論區里，參與聯名信的患者陸續曬出自己的病歷和感謝信，請還陸明川清白的話題迅速登上熱搜。
深夜，陸明川推開家門，玄關處貼滿了糖糖的畫作︰歪歪扭扭的太陽下，穿著制服的爸爸牽著小女孩的手，旁邊寫著“我的爸爸是真正的英雄”。林雪端來一碗紅棗銀耳湯，電視里正在播報新聞︰“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督導組將于明日抵達本省，就網絡輿情事件展開專項調查……”窗外，不知誰家提前燃放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陸明川望著那片璀璨，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他和所有堅守正義的人，終于撕開了黑暗的第一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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