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省紀委大樓的玻璃幕牆，陸明川將最後一份結案報告合上時，牆上的電子鐘已指向凌晨兩點。辦公桌上，那摞關于公共衛生體系貪腐案的"保護傘名單"在台燈下泛著冷光，最上方的名字被紅筆重重圈住——省衛健委某位分管領導的字跡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推開家門，玄關處留著一盞暖黃的小夜燈。陸明川輕手輕腳換鞋，卻听見廚房傳來細微響動。林雪系著印滿卡通圖案的圍裙，正往保溫桶里盛最後一勺藥膳雞湯。"你胃不好，總得吃點熱乎的。"她轉身時，陸明川才發現她眼下青黑，顯然也等了許久。
餐桌上，糖糖用彩色卡紙做的"英雄爸爸勛章"歪歪扭扭立在碗邊。陸明川摩挲著勛章上畫得變形的超人，喉嚨發緊︰"今天家長會......"話沒說完就被林雪打斷︰"我跟老師解釋過了，糖糖還在作文里寫你是"抓壞人的大英雄"。"
深夜的書房，台燈下攤著陸明川的調查筆記。林雪端著熱牛奶進來時，正看見他盯著牆上的全省地圖出神。"在想那個"保護傘"？"她把杯子輕輕放在桌角，"上周去醫院，听住院部的阿姨們說，現在衛生院的藥都能查到來源了，她們都念叨著要給你送錦旗。"
陸明川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因操持家務生出的薄繭。手機突然震動，是省委書記的短信︰"明早八點，老地方見。"窗外的雨不知何時變大了，雨點砸在防盜網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次日清晨，陸明川驅車來到城郊茶室。青瓷茶盞里，龍井茶葉沉沉浮浮。"中央對這次公共衛生案很關注。"省委書記推過一份文件，"省監察委員會需要你這樣敢啃硬骨頭的干部。"話音未落，陸明川的手機彈出新聞推送︰某知名自媒體發布長文《反腐不應成為權力秀場》，評論區充斥著惡意揣測。
回到家時，糖糖正趴在桌上抹眼淚。"同學說爸爸是為了當官才抓人......"小女孩抽噎著，作業本上的字跡被淚水暈染。陸明川將女兒抱在腿上，指著窗外︰"看到小區門口的宣傳欄了嗎？那里貼滿了叔叔阿姨們寫的感謝信，他們說因為爸爸，生病的爺爺奶奶能用上好藥了。"
深夜，陸明川的手機再次震動。是大學老師發來的消息︰"明川，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些事，過猶不及。"他盯著屏幕上跳躍的光標，最終回復︰"老師，學生永遠記得您當年教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林雪端著剛烤好的曲奇進來，暖香驅散了些許寒意。
周末，陸明川難得抽空陪家人去公園。糖糖舉著在前面奔跑，林雪挽著他的手臂，輕聲說︰"隔壁張阿姨說，現在社區醫院的醫生態度都變好了，再也不會開一堆沒用的檢查單。"話音未落，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專案組副組長的聲音帶著興奮︰"陸書記，我們找到境外轉賬的關鍵證據了！那個自媒體背後，果然有人操控......"
陸明川掛斷電話，望著遠處歡笑的妻女。秋風卷起落葉，卻吹不散心中的暖意。他知道，這場斗爭或許永無止境，但只要想起那些信任的目光，想起女兒作文里的"英雄爸爸"，就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暮色漸濃，林雪遞來外套，輕聲問︰"要回去了嗎？"陸明川點點頭，牽起女兒的手，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路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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