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氣味彌漫的病房里,陳陽的手腕被輸液管綁在床頭,眼楮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那是晨光穿過窗外梧桐葉投下的碎金。李建國搬來張塑料凳,警服袖口還沾著昨夜火場的煙灰︰“你第一次幫老刀送貨,是在三月初,對嗎?”
少年喉結滾動,視線轉向床頭櫃上的搪瓷杯,杯壁印著青河中學的校徽︰“他說...說我媽媽在的時候,總給我買彩虹糖。”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戒指內側的刻痕,那里歪歪扭扭刻著“小羽”兩個字,“小羽發現了實驗室的藥瓶,她以為是我生病吃的維生素...”
陳默站在門口,听見走廊傳來腳步聲。陳天明穿著便服,手里拎著保溫桶,看見他時頓了頓,桶蓋上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他媽媽走那年,這孩子總在書包里藏糖,說怕夢見媽媽哭...”聲音突然哽住,他轉身將保溫桶放在護士站,“粥是他最愛喝的南瓜粥。”
審訊室里,小張對著監控調整鏡頭,屏幕上趙亮的信息科工牌反光刺眼。這男人曾在青河中學當過網管,此刻正用鋼筆反復劃拉審訊筆錄︰“刪除監控那天,是教育局的張處長打電話...說有學生家長鬧事,要保護未成年人隱私。”筆尖突然劃破紙頁,“我真不知道是毒品案!”
李建國將青河中學平面圖拍在桌上,309實驗室被紅筆圈住,周圍標滿送貨時間點︰“張處長分管全市中學後勤,而老刀的烤串攤,租金賬戶顯示收款人是‘青河教育服務公司’——”話沒說完,陳默的手機彈出銀行流水截圖,林強女兒的學費轉賬記錄里,附言欄寫著“小雨獎學金代付”,轉賬人id是“qh309”。
“叮——”法醫辦公室傳來脆響。陳默推門進去時,檢驗員正對著顯微鏡皺眉︰“王小雨胃里的毒品,添加了γ羥基丁酸,這東西在黑市叫‘液體狂喜’,初中生根本搞不到原料。”他指向實驗報告上的化學公式,“合成步驟需要專業儀器,和309實驗室的設備完全匹配。”
窗外,梧桐葉被風吹得嘩嘩響。陳默摸著口袋里的校徽,背面的刻字硌著指腹。他忽然想起林強女兒獎狀上的評語︰“品學兼優,主動幫助同學補習”——所謂“同學”,大概就是王小雨。兩個女孩或許曾在實驗室外的走廊擦肩而過,一個抱著習題集,一個揣著藏毒的糖果盒。
“李隊!”小張抱著筆記本電腦沖進來,屏幕上是青河中學周邊商鋪的監控拼接圖,“發現規律了!每次送貨日,309教室的燈都會亮到凌晨,而且...而且校長室的燈也亮著。”他調出衛星地圖,校長室窗戶正對著實驗室方向,“上周四凌晨兩點,校長王慶山進過實驗室。”
陳默的後背撞上文件櫃,櫃頂的警徽擺件晃了晃。王慶山,青河中學的特級教師,也是陳天明當校董時的老搭檔。他忽然想起宣傳板上的照片,王慶山摟著獲獎學生的肩膀,領口別著和陳陽同款的銀色校徽——那枚校徽的邊緣,有處幾乎看不見的凹痕,和火場殘片完全吻合。
“去查王慶山的通話記錄。”李建國扯下領帶,露出頸間的舊疤痕,“還有,聯系省廳緝毒局,把‘彩虹糖’案並入全省青少年涉毒專項行動。”他看向陳默,目光在對方手中的校徽上停留兩秒,“通知林強的女兒學校,暫時由市局安排心理輔導——別讓孩子知道父親的罪名。”
黃昏時分,陳默站在醫院天台,看著陳天明在樓下停車場踱步。中年男人的背影不再筆挺,手指反復撥弄著手機,像是在撥打某個永遠無法接通的號碼。晚風掀起陳默的衣角,他摸出匿名舉報信的信封,背面新出現的字跡已被雨水暈開︰“下一批‘糖果’,藏在圖書館三樓的《化學詞典》里。”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王小雨母親發來的短信,附著張照片︰病床上,林強的女兒正握著王小雨的手賬本,封面上畫著彩虹和笑臉,旁邊寫著“給小羽的彩虹糖,要像太陽一樣暖”。陳默忽然想起審訊室里,林強說“他們說只要送三次貨”時,反復摩挲的婚戒內側,其實也刻著同樣的彩虹圖案。
暮色漸濃時,市局收到新的證物——從圖書館《化學詞典》里翻出的錫箔紙,上面印著模糊的指紋。陳默對著比對系統,看著屏幕上跳出的匹配結果,指尖突然發抖︰那是屬于青河中學教導主任的指紋,而此人,正是三年前李建國追捕的毒販“老鬼”的親弟弟。
警笛聲在城市上空響起時,陳默站在309教室門口,看著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抬走殘留的實驗器材。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帶,像極了暴雨夜審訊室里,林強眼中即將熄滅卻終究未滅的燭火。
他知道,這場與“彩虹糖”的戰爭遠未結束。那些藏在校徽背後的秘密,那些混在獎狀里的謊言,終將隨著更多證據的浮現,在法律的聚光燈下無所遁形。就像此刻落在校徽上的最後一縷陽光,再小的角落,也終將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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