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砸在玻璃上，像無數顆子彈掃射著世界。陳默盯著審訊室監控里的男人——林強，他襯衫領口撕開一道口子，額角的血混著雨水往下滴，卻始終緊咬著牙關。
“上個月十五號，你在青河巷出現過。”刑警隊長李建國敲了敲桌子，聲音里帶著雨夜的冷硬，“巷口的監控拍到了你的摩托車。”
林強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嘶啞︰“李隊長，你們盯著我三天了，就為這點破事？我不過是幫朋友送了趟貨——”
“送的是搖頭丸？”年輕刑警小張猛地站起來，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上。李建國側目瞥了他一眼，小張的後背立刻繃直了，耳尖卻紅得發燙。
陳默盯著監控屏幕，注意到林強手腕上有道新傷。那不是刑訊留下的——今早突擊搜查時，這男人撞碎玻璃窗試圖逃跑，碎玻璃割傷了他。監控里，李建國正推過一杯溫水︰“先處理傷口，我們有的是時間聊。”
審訊室的燈在雷鳴中忽明忽暗。陳默想起今早接到的匿名舉報信，信里夾著一張照片︰三個穿校服的男生圍在巷口，其中一個正是局長的兒子。舉報信只寫了一句話︰“他們在交易‘糖果’。”
“叮——”手機震動，是法醫發來的短信︰“死者胃里的‘糖果’成分檢測出來了，是新型合成毒品。”陳默捏緊手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死者是高二學生王小雨，昨天凌晨被發現倒在巷尾，急救記錄上寫著“心髒驟停”。
突然，審訊室傳來“砰”的聲響。林強把搪瓷杯砸在桌上，水潑濕了李建國的筆記本︰“我說了！我不知道什麼學生！我就是個送貨的！”小張往前跨了半步，李建國卻抬手攔住他，從口袋里摸出張照片︰“認識這個人嗎？王小雨，和你女兒同校。”
林強的瞳孔猛地收縮。陳默看見他喉結滾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婚戒——那是枚廉價的銀色戒指，邊緣已經磨得發亮。三天前走訪時，他見過林強的女兒，小姑娘躲在破舊公寓的門後，校服袖口磨出了毛邊，卻抱著獎狀沖警察笑︰“我考了年級前十哦。”
雨聲突然變大了。林強的聲音混著雷聲碎在空氣里︰“他們說……只要送三次貨，就給小羽交學費。”小張手里的筆“啪”地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頭發遮住了發紅的眼眶。陳默別過臉，望向走廊盡頭的宣傳板，“人民警察為人民”七個字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李建國的聲音軟下來，卻像浸了冰︰“你知道那東西害死了多少孩子嗎？王小雨的母親現在還在醫院，抓著護士的手說‘小雨該回家吃飯了’。”林強的肩膀開始發抖，不是害怕，而是壓抑的嗚咽。陳默看見他用戴戒指的手捂住臉，指縫間漏出一句︰“我沒想過會出人命……”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小張端著醫藥箱進來。李建國接過棉簽，蘸著碘伏輕輕按在林強的傷口上︰“說實話，爭取寬大處理，這是你唯一的路。”雷光閃過的瞬間，陳默看見林強眼中閃過一絲動搖，像暴雨里即將熄滅的燭火。
窗外，一道閃電劈開夜幕。陳默知道，這場暴雨過後，黎明終會來的——或許來得很慢，但絕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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