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賭客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想要從卡牌中拿起一張牌都嘗試了十幾次,才能拿起。
路明非依舊淡淡道︰“直接開吧。”
這一刻賭客整個人都不對了,這是殺人還要誅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那張牌也在這一刻從手中脫離,在空中翻舞。
它在凝滯的空氣中翻滾、飄蕩,像一片被風劫掠的黑色羽毛,牽動著所有貪婪而狂熱的目光,最終啪地一聲,正面朝上,定格在冰冷的綠絨桌面上。
是一張a。
死寂被瞬間點燃。
“嘩——!” 整個賭廳像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驟然爆發出海嘯般的驚呼與狂吼。空氣在沸騰!每一張扭曲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與嫉妒。
這叫什麼天公賜飯好吧。
如果接下來繼續再來一張a的話。
那就是相當在媽祖面前摔杯九次,次次聖杯。
你不成功都難。
賭客癱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
別說再去踫下一張牌,他連抬起眼皮的勇氣都徹底蒸發了。
巨大的希望和更巨大的絕望交織,將他碾成了齏粉。
路明非順勢起身,帶著一種近乎慵懶的優雅,竟直接坐上了冰冷的牌桌邊緣。他居高臨下,俯視著那灘“人形蠟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還有一張一塊掀了吧,反正你也賠不起了,干脆一點認個命,或許你還有翻盤的機會。”
然而,四周的賭徒們早已被這戲劇性的神跡刺激得血脈賁張。
“繼續!繼續!繼續!” 狂熱的呼喊如同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整齊劃一地拍打著賭廳的四壁。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化作了欲望的提線木偶,臉上只剩下純粹而扭曲的愉悅。
哪知這一刻路明非突然畫風一轉道︰“要不你們也來試試。”
哪知,路明非的目光倏然掃過這群狂熱的看客,嘴角那抹弧度變得鋒銳起來,畫風陡轉︰“要不……你們也來試試?”
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剃刀,瞬間割開了喧囂。
他隨手拈起一張卡牌,像遞出一份邀請函,又像拋出一枚致命的餌食,向著人群最密集處,輕飄飄地遞了過去。
那遞出的不是牌,是審判。
被他目光掃過、或者牌尖虛指的人,無不臉色劇變,仿佛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膝蓋。
“撲通!撲通!” 一個接一個,竟然真的有人腿軟跪倒在地!膝蓋撞擊地面的悶響,一聲比一聲沉重,一聲比一聲清晰,在驟然死寂下來的大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只用了不到一分鐘。
剛才還摩肩接踵、喧囂震天的大廳,瞬間變得空曠死寂,如同被瘟疫席卷過後的廢墟。賭客、看客、侍者……所有無關人等,逃得干干淨淨,只留下杯盤狼藉和一地狼藉的煙頭與籌碼。空氣里彌漫著未散的煙味、酒氣和一種冰冷的恐懼。
路明非朝著吧台前方的酒保揮了揮手道︰“你們老板會替我要這筆債吧。”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深色西裝、氣質陰鷙的中年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癱軟的賭客身旁。他俯下身,嘴唇幾乎貼到賭客的耳廓,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說了幾句。
仿佛被注入了一針強效的腎上腺素,那名賭客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雙眼瞬間布滿血絲,如同瀕死的野獸,枯瘦的手指帶著無邊的恨意,狠狠指向路明非,嘶聲咆哮︰“是——你!!”
這聲咆哮如同信號!
“唰!唰!唰!”
圍繞在路明非身旁,那些穿著性感短裙、妝容精致、一直扮演著花瓶角色的發牌女郎們,眼神在剎那間變得冰冷銳利。
她們動作迅捷得如同訓練有素的獵豹,修長的手指探入裙擺,下一秒,一支支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俄制pss微聲手槍,已經穩穩地握在她們手中,黑洞洞的槍口,無聲地鎖定了那個依舊坐在牌桌邊緣的路明非。
路明非依舊極為散漫的坐在發牌桌上,拿起還未掛斷的電話道︰“師姐,我處理一點事情,早點休息明天見。”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脆卻帶著不容置疑威脅意味的女聲,穿透了冰冷的空氣︰“明天要是見不著你人……知道後果。”
對于諾諾的威脅,路明非只能連忙附和同意。
等電話掛斷,路明非的目光越過那些冰冷的槍口,平靜地看向那個因極度憤怒和恐懼而渾身發抖的中年男人︰“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就該明白……” 他輕輕彈了彈袖口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他們對我而言,並不算威脅。”
中年男人死死盯著他,聲音因為壓抑而嘶啞︰“你們學院……也對那個‘東西’感興趣,對嗎?”
“或許吧。” 路明非的回答模稜兩可。他漫不經心地拿起桌上散落的撲克牌,一張張在指間把玩、翻轉,發出單調而規律的“啪啪”輕響。
“怎麼可能!” 中年男人仿佛被這輕描淡寫的態度徹底激怒,低吼道,“只要是個活人,就不可能對它不感興趣!”
“抱歉,” 路明非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波瀾,清晰地吐出幾個字,“我,並不感興趣。”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指間把玩的那張牌,被他用兩根手指優雅而精準地抽出,仿佛帶著某種宣告的意味,“啪”地一聲,輕輕拍在桌面的正中央。
一張嶄新的黑桃a。
“那你為何來這?!” 中年男人的質問帶著最後的瘋狂和不解。
路明非一把將剩下的卡牌全部翻開,賭徒才發現那整整一組牌都是黑桃a。
“因為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路明非微微側過頭,視線似乎穿透了牆壁,投向某個遙遠而未知的方向,嘴角緩緩勾起一個難以捉摸的弧度︰“是吧?我們又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