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和胡振邦不知道，他兩人湊起來的點子，本意只是不讓鬼子再繼續抓華人，沒想到今村均居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他們的意圖，听起來還特麼合情合理。
當然，鬼子的想法，胡振邦和金南兩人都是不知道的。這會鬼子在行動，他們當然也在行動。
胡力的速度很快，國內首批被淘汰的萬國武器裝備一到，就被他收進小世界，隨後通知胡振邦，讓他從爪瓦那邊進小世界去武器裝備。
爪瓦腹地的錫礦營地，此時早已脫胎換骨。曾經彌漫著血腥、絕望和奴役氣息的礦坑，如今成了生機勃勃的反抗堡壘。
依山而建的簡易吊腳樓錯落有致，巧妙地融入了周圍茂密的叢林地形，天然的屏障加上人工設置的鹿砦、了望哨和隱蔽的射擊孔，構成了易守難攻的防御體系。
營地中央的空地還被平整了出來，成了熱火朝天的訓練場。
“一！二！三！四！”
“殺！殺！殺！”
震天的口號聲和充滿殺氣的呼喝聲在營地中回蕩。
數百名華人青壯年，穿著洗得發白但整潔的勞工服，部分換上了繳獲的鬼子軍褲或改制衣服。
教官是在王天火、朱志鑫帶來的小隊成員里挑選出的隊員擔任，在他們的帶領下，進行著嚴苛的軍事訓練。
隊列訓練場地上，新兵們挺直腰板，汗水浸透了後背，努力做到令行禁止。
動作雖然還有些生澀，但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專注和堅毅。
射擊訓練區，靶子是用稻草和破布扎成的鬼子人形。新兵們趴在地上，緊張且認真地練習著據槍、瞄準。教官在一旁大聲糾正。
“三點一線！呼吸要穩！食指第一節均勻用力！別他娘的扣扳機跟拉屎似的那麼用力！”
更遠處，在山林環境的復雜區域內，阿強和老周正帶著一批相對有經驗的老兵進行山地戰、叢林戰術的演練。
他們利用岩石、樹木掩護，交替前進，練習著班組配合、火力壓制和側翼包抄。
動作雖然還談不上行雲流水，但已經有了章法，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狠勁。
胡振邦和陳文耀並肩站在營地邊緣一處稍高的平台上，俯瞰著整個訓練場。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汗味、泥土味和新伐木頭的清香，充滿了昂揚向上的生命力。
“好！好啊！”
陳文耀看著眼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和自豪。
“這才多久！看看這幫兄弟！全都脫胎換骨！有了槍，有了訓練，有了這股子精氣神，我們再也不怕鬼子了！”
他用力拍了拍旁邊一根支撐平台的木樁，好似在宣泄著長久以來的憋屈。
胡振邦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仔細地掃過訓練場的每一個角落，從新兵們努力挺直的脊梁，到老兵們略顯粗糙但充滿力量的戰術動作。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把嶄新的54式手槍冰冷的槍身，腦海里卻翻騰著一個更加大膽、更加狂野的念頭。
金南這時小跑著過來，臉上帶著喜色。
“老胡，陳老板！團長那邊送來的第二批武器裝備也到了！還有一批盤尼西林和磺胺！糧食也補充了不少！”
武器和物資的源源不斷供應，是支撐這一切的基礎。
陳文耀聞言更是喜上眉梢。
“太好了！真是及時雨！有了這些，我們的底氣更足了！”
胡振邦卻好似沒听到金南的匯報，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訓練場上，眉頭微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極其重要的問題。
忽然，他指著訓練場邊緣，那里有幾個半大的孩子，正拿著削尖的木棍，模仿著大人的動作，笨拙地練習著突刺。
旁邊還有幾個婦女，一邊晾曬著洗好的繃帶和衣物，一邊擔憂又帶著一絲期盼地看著訓練的親人。
“陳兄弟...”
胡振邦的聲音很緩慢，帶著一種穿透力，將陳文耀和金南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你看那些孩子，那些婦女…還有那些因為年齡或身體原因，無法參加正規訓練的老人家…”
陳文耀和金南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都有些不明所以。
胡振邦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文耀，眼里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卻又無比堅定的光芒。
“我們訓練這些青壯年，是為了打仗，是為了守住這個據點，是為了主動出擊打擊鬼子！這沒錯！但…夠嗎？”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營地之外，仿佛指向整個爪瓦。
“鬼子還在抓人！黑皮狗還在欺壓我們的同胞！我們的據點再堅固，也只能保護這里的人！”
“達維亞城里呢？其他村鎮的華人社區呢？那些分散在各處、手無寸鐵的同胞，他們怎麼辦？難道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著鬼子或者黑皮上門嗎？”
陳文耀和金南的臉色都凝重起來，他們想到了被抓走的親人，想到了汪阿婆巷子里那些無助的眼神。
胡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不！我們的勢力擴散太慢了，保護一部分人不是我的目標！我們要保護所有華人！我們要讓每一個華人，都成為刺蝟！”
“讓那些想欺負我們、想抓我們、想殺我們的鬼子和黑皮們知道，他們面對的不是溫順的羔羊，而是一個個渾身是刺、隨時能讓他們付出慘痛代價的刺蝟！”
“刺蝟？”
陳文耀有些跟不上胡振邦跳躍的思維。
“對！刺蝟！”
胡振邦用力地點點頭，眼里閃著光。
“我的意思是...全民武裝！”
他斬釘截鐵地拋出這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
“全民…武裝？！”
陳文耀和金南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胡振邦。
“沒錯！”
胡振邦斬釘截鐵，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手里現在有源源不斷的武器！雖然是‘萬國造’，但足夠用！我的計劃是...”
胡振邦掰著手指頭，條理清晰地闡述道。
“先期給礦坑里每一個華人的家庭，至少配發一支可靠的步槍！漢陽造、中正式、老套筒，甚至鬼子的三八大蓋，都行！外加至少十發子彈！教會他們基本的保養、裝彈、瞄準和…近距離射擊！”
“像陳老板你，阿強，老周，林伯，還有各小組的骨干，再額外配發一支手槍！王八盒子、駁殼槍、擼子都行！便于隱藏，關鍵時刻防身或反擊！”
“每個家庭，或者每幾戶人家，配發一到兩枚老式手榴彈！這東西不需要多高的技術，拉弦扔出去就行！威力巨大，是居家...呃...守家護院、巷戰近身的利器！”
“告訴所有人，鬼子或者黑皮敢強行破門抓人、殺人、搶東西，別猶豫，拉弦就扔！炸死那些鱉孫。”
“後面，以我們這里為核心，向達維亞和其他華人聚居區持續輻射！我們的終極目標是要在每個街區、每個村落，秘密發展可靠的聯絡員！”
“一旦發現鬼子或黑皮有大規模抓捕、掃蕩的跡象，立刻通過我們約定的方式，煙火、敲梆子、口信等示警！讓同胞們有時間拿起武器，躲藏或者…準備戰斗！”
胡振邦越說越激動，好似已經看到了那幅畫面。
“想想看！當鬼子或者黑皮像往常一樣，肆無忌憚地闖入華人社區抓人時，等待他們的不再是恐懼的哭喊和徒勞的掙扎！”
“而是從門縫里、窗戶後、屋頂上射出的子彈！是突然從角落里扔出來的手榴彈！是家家戶戶緊閉的大門後，那黑洞洞的槍口和同歸于盡的決心！”
胡振邦雙手猛地一拍欄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到那時，整個爪哇，每一處有華人的地方，都將成為鬼子和黑皮的死亡陷阱！”
“他們每抓一個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他們每一次欺壓，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報復！”
“我要讓他們再也不敢肆無忌憚地把華人當牲口！因為每一個華人，都是一頭隨時能扎傷他們的刺蝟！”
陳文耀和金南被胡振邦描繪的這幅“全民皆兵”、“遍地刺蝟”的景象徹底震撼了！這想法太瘋狂！太大膽！但…仔細一想，卻又是如此的犀利、如此的有效！
“妙！太妙了！”
陳文耀猛地一拍大腿，眼神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
“老胡！你這招…簡直是釜底抽薪！不，是讓鬼子無處下嘴！讓黑皮望而生畏！”
“對！就這樣干！讓每一個華人都能拿起武器保護自己！保護家人！讓鬼子和黑皮知道，欺負我們華人的成本有多高！”
金南也興奮得像是一只蒼蠅似的直搓手。
“老胡！這主意絕了！少爺那邊肯定支持！我們手里的武器足夠武裝幾千戶！子彈手榴彈也能供應上！”
“訓練方面，我們可以把‘兩千’教官全派出去，或者讓各聯絡點的骨干回來接受短期培訓，再回去教大家！”
“沒錯！”
胡振邦看到兩人完全理解並支持，心中大定。
“金南，你立刻起草一份詳細的‘刺蝟計劃’報告，發給團長！把我們的想法、需要的資源、具體的實施步驟都寫清楚！”
“陳老板，你這邊立刻著手兩件事，第一，在礦坑內部，挑選可靠、口才好、有威望的骨干，準備作為‘種子教官’，學習最基礎的武器使用和自衛戰術！”
“第二，聯絡我們在達維亞和其他地方的可靠關系，開始秘密篩選第一批適合作為聯絡點和‘刺蝟家庭’的目標！要絕對保密！寧可慢一點，也要確保安全！”
“明白！”
陳文耀和金南異口同聲，眼里充滿了干勁和希望。他們仿佛已經看到，無數支黑洞洞的槍口，正在爪瓦的各個角落悄然抬起，指向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人間惡鬼和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