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李六哥的背上，費力地制止了李六哥的動作。
這也正是她此番的來意。
因著做了錯事，她的內心實在不安。
雖然這幾天她也想過，要給李六哥留一個美好印象。
但，最後一刻她改主意了。
她不想帶著內疚和自責離開。
也不想李六哥守著一個根本不值得的自己，荒廢了自己的下半生。
她搖搖晃晃，不顧李六哥的阻止，再次給什錦跪了下。
然而什錦卻只是側身閃開，並不準備被她跪拜。
李六嫂瞧著不願原諒自己的什錦，哭的更厲害了。
她哭了一會兒，惹得李六哥心疼不已。
過了一會兒後，她終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什麼決定一樣。
她抬眼盯住李六哥，終于一字一句開始向他坦白了自己所做下的事。
每多說一個字，李六哥的臉色就多恍然幾分。
直至李六嫂將全部事實和盤托出，李六哥也已經面色如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居然為了一個尚未發生的假設，就不顧自己親妹妹的死活，如此算計于她！
此時李六哥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之前一向跟自己並不怎麼要好的小妹，莫名會忽然就對自己那麼上心。
這次回來以後，不但經常出入自己家，還刻意帶自己去鎮上，積極主動為自己添置筆墨和紙張。
也一下子就想通了，為什麼那天李表妹落水的時候，自己娘子會那樣攔著自己。
他更加想通了，為什麼前幾日趙員外來逼婚的時候，小妹會話里話外都向著趙員外。
原來，竟是因為報復嗎？
李六哥一時間百感交集。
一邊是他一見鐘情，發誓要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心愛發妻。
另一邊是宗門團寵，又對自己幫助那麼多的親妹妹。
終于，他也頹然地跪在了地上。
但不是跪什錦，而是跪李六嫂。
他一邊心疼地望著李六嫂，一邊又恨她不爭氣地對她質問︰
“你我夫妻這麼多年，你明知我……你、你糊涂啊！”
李六哥最終還是沒忍心責怪李六嫂。
但他沒舍得說出口的重話，李六嫂又怎能不懂？
你明知我最重孝道。
你明知我只心儀你。
你明知她是我親妹妹。
你明知事情敗露後自己的下場不會好。
李六嫂沒有為自己辯駁。
她苦笑。
是啊，她糊涂啊。
明知道小姑子不比常人，為什麼就是膽大包天，敢算計她呢？
李六哥“罵”完李六嫂，低著頭默默抹了幾把臉。
他不敢抬頭，因為他如今早已無顏面對什錦。
抹完臉後，他輕輕攬過李六嫂的肩頭，聲音暗啞，但卻不再有絲毫責怪。
他只是將聲音放的很輕，而後像是安撫地同李六嫂說道︰
“娘子，走，我帶你回家。”
說罷，他便重新將李六嫂背到了背上。
步履沉重，朝家走去。
再說毛蛋。
自從它築基了以後，就總是餓得很快。
這不，又餓醒了。
它迷迷糊糊從什錦懷中鑽出腦袋，朝什錦要小魚干吃。
什錦隨手便塞給毛蛋兩條小魚干。
當然，她自己也吃的挺香。
毛蛋用兩只小翅膀捧著小魚干，邊吃邊朝正走路的什錦發問。
“咦宿主，你不是說你最近懶得緊，甚至連床都不願意下嗎？”
什錦邁著兩條輕飄飄的腿，聲音也有些有氣無力︰
“沒辦法，這不是得出門辦事嗎。”
毛蛋︰“？”
宿主能有什麼事兒？
直到它又朝前看了看，正巧看見李六哥背著李六嫂的身影。
毛蛋︰“宿主你這是趕著去吃席嗎？”
什錦懶懶地咬了一小魚干︰“她又死不了，吃什麼席。”
毛蛋︰“她都快毒發身亡了，咋就死不了？咦？難道惡毒小姑子改過自新了，要救嫂子了？”
什錦懶懶地白了一眼毛蛋，懶得反駁︰“嗯。”
毛蛋一臉不明所以︰“可是宿主，她算計你哎？你都不生氣的嗎？
而且她如今這番，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干嘛還要回頭救她？
要我說，咱們就應該將報仇進行到底。
哎？不對啊宿主，她是中毒了耶，你又不會解毒！
再說了，修仙界的毒用在凡人身上，那也解不了啊！”
什錦懶懶地又嚼了一口小魚干︰“誰說我解不了？”
毛蛋︰“切，你幾斤幾兩本統難道還不曉得嘛？啊！等等！宿主你該不會是想……不行！我不同意！
我上仙爸爸可是早就囑咐過你，不準你隨意暴露自己的血的！”
什錦︰“沒有隨意，這不是人命關天嘛。”
毛蛋一下子就炸毛了！
“啷個你現在曉得人命關天了？
辣李六嫂揮起菜刀抹自己脖子的時候，你啷個不及時出手阻止！
你要是早個出手，她又啷個會需要吃丹藥！啷個會需要解毒！
當完壞人現在你又想起去扮好人了！你簡直畫蛇添足！有病！……”
什錦很累，並不想說話，于是便任由毛蛋獨自輸出。
嘖嘖，小玩意兒罵人還挺帶感啊，還把上個世界的川渝方言都帶出來了。
喲呵，罵得挺順溜啊。看來它想罵自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哦喲，這個畫蛇添足用的不錯啊！
……
毛蛋見什錦不再搭理它，于是也不再自討沒趣，只悶悶地開始狠狠叨小魚干。
因著李六哥一直沒有回頭，什錦走的又慢，與之拉開的距離又遠。
因此，直到兩個人都已經到了家門口了，才恍然發現身後竟然有個一直遠遠跟著的什錦。
什錦也懶得廢話，因此來到李六嫂家門口以後，直接就越過了二人。
她徑直走到屋內坐下，然後也不理二人。
只面無表情看著李六嫂哭哭啼啼地交代後事。
看得出來，李六哥是真的很愛李六嫂。
哪怕他早就知道什錦並不能救李六嫂。
但在最後一刻，他還是狠狠又朝什錦跪了下去。
他也不想如此，但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絲毫救自己妻子的希望。
什錦等的就是這一出。
她假裝自己實在是被二人的情比金堅感動到了。
于是便忍痛割愛地從懷里掏出了毛蛋。
接著，在三臉疑惑中，一狠心拔下了毛蛋胳肢窩下最嫩的一撮毛。
一聲“嗷”叫的呆臉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