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和路明非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躍躍欲試。
他們都想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有多強。
“你先上還是我先上?”路明非在精神領域中懶洋洋地問道。
“呵。”
楚子航沒有回答。
但他身前的海水,已經開始劇烈沸騰,“咕咕”的氣泡瘋狂冒起,熾熱如熔岩。
可就在他即將出手的一瞬間——
一股酷烈至極的寒意,混雜著另一股霸道無匹的氣息,從天而降!
這股氣息降臨的剎那——
下方那頭不可一世的龍形尸守,巨大的金色瞳孔中第一次映出了恐懼。
它仰起頭,發出無聲的嘶吼。
這個半死的龐大生物竟放棄了攻擊,猛地蜷縮起來,微微戰栗。
滅頂之災,就在眼前!
兩人頭頂的遠方,一抹海藻般鮮紅的身影,若隱若現。
熟悉的氣息,如星光刺破深海。
“嘩!”
海水仿佛被無形的利刃層層剖開。
命運的初見……如故人歸來。
楚子航茫然地轉頭,卻看到了路明非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燦爛的喜色。
“什麼情況?”
楚子航在精神鏈接里吐槽,
“又有強敵來了,你在那兒美什麼呢?”
“是繪梨衣!”路明非的聲音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
“她來了!”
楚子航恍然大悟,
“哦……哦哦哦!”
“這就是你們倆的初見啊?”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上了幾分揶揄︰
“那正好,師弟。”
“我去會會下面那群小雜魚。”
“你去迎接你的小心肝。”
“不過你可要當心,別被你家小怪獸的見面禮給秒了。”
兩人在精神世界里飛速交流完畢。
楚子航已然轉身,如一發出膛的炮彈,主動游向了那片黑色的尸守漩渦!
那頭巨大的龍形尸守,本能地從楚子航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繪梨衣的言靈“審判”更加恐怖的威壓!
那是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
尚未發動言靈,楚子航的周身,自有一種天地與之共鳴的獨有氣象。
那是一種千萬年來,無數混血種苦心孤詣,孜孜以求的封神氣象——
半人半神!
他的黃金瞳掃過那如山岳般的龍形尸守,和他身邊那數萬的鬼齒龍 。
楚子航的臉上和眼神中,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意味。
既冷酷,又熱烈。
近乎神。
此刻的他,仿佛一尊俯瞰羊群的雄獅。
又好像化身那位肆意游蕩于遠古荒原、擁有無限自由的古神奧丁。
“既然一穿越回來就遇到了你們……”
“不如,都宰了吧。”
君焰,發動!!!!!!!!
都去死吧!!!
而在另一邊。
路明非已轉身,奮力向上游去,去迎接他的繪梨衣。
他首先要面對的,便是那支由言靈“審判”凝聚而成,足以秒殺一切生靈的冰寒十字槍!
在這上前必死的絕境之中,路明非卻選擇了一意孤行。
他甚至沒有動用“時間零”去閃避。
因為,他已經不需要了。
所有的元素之力,在他體內早已融會貫通!
“嗡——”
以路明非為圓心,他體內龍血流轉帶動的脈搏,化作了這片深海唯一的韻律。
他向前,揮出一拳。
沒有熾熱的火焰,也沒有刺骨的寒冰。
但隨著他這一拳,前方的海水里,竟隨之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仿佛實質般的拳意漣漪!
漣漪循著那沉悶的脈搏聲響,向外層層擴散。
那股拳罡的韻律,竟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厚重,
磅礡,
不可阻擋!
繪梨衣那足以秒殺一切的言靈“審判”之力,在路明非這至簡至強的一拳面前,那支冰藍色的十字槍,竟在半空中……
出現了凝滯!
仿佛被更高位階的大道法則,給生生壓制了一般!
言靈“審判”。
那是僅次于芬里厄“濕婆業舞”的絕對殺戮意志。
那是神對人間的最終裁決。
那是將一切罪與罰釘死在恥辱柱上,不容反抗,不容申辯的絕對力量!
然而——
這股力量,卻在路明非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拳之下,被硬生生地抑制住了!
那支冰藍色的十字槍,在距離他眉心不到一米的地方,寸寸凝滯,再難寸進。
“繪梨衣!”
路明非脫口喊出了那個刻在靈魂深處的名字。
他張開雙臂,無視了那依舊散發著死神般冷酷氣息的言靈之力,奮力地,義無反顧地,向上游去。
女孩穿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寬大的袖袍在幽藍的海水中緩緩展開。
像一朵盛開的、淒美的花。
她束發的帶子早已斷裂。
一頭海藻般漫漫的深紅色長發,在水中無聲飄舞。
路明非張開嘴,不顧冰冷的海水瘋狂涌入他的肺部,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繪梨衣!繪梨衣!”
女孩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
她再一次拔出了那柄櫻紅色的長刀。
刀鋒輕吟,指向路明非的眉心。
這柄曾將強大尸守輕易斬裂的利刃,此刻只差分毫,便能終結他的生命。
“繪梨衣,你記得我嗎?”
路明非沒有停下。
他只是迎著那鋒利的刀尖,繼續向上。
在彩虹城獲得新生之後,他對精神元素的理解早已今非昔比。
他清晰地領悟到——
所謂精神之力,是唯一能夠跨越時間與空間維度的永恆存在。
它像一首你童年時听過的歌謠。
即便旋律早已遺忘,但當熟悉的音符再次響起,塵封的記憶便會瞬間甦醒。
又好像一條林間荒廢多年的小路。
雖然長滿雜草,但當你再次踏上時,身體的記憶會指引你走向那個熟悉的目的地。
他和繪梨衣之間,早已在無數個節點,無數個瞬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精神烙印。
那烙印,不會因為時空的改變而消失。
所以路明非堅信——
此刻的繪梨衣,一定會記得他。
這,就是緣分。
所以他無所畏懼。
他迎著那冰冷的刀鋒,繼續游了上去。
果然。
繪梨衣那雙眼楮里死神般的冷酷,再次崩潰了。
堅冰融化。
迷茫與困惑浮現。
那種獨屬于小女孩的稚氣,重新回到了她的眼楮里。
她好奇地歪著頭。
看著眼前這個奮不顧身游向自己的傻瓜。
她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