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像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末日，發出一聲類似龍類哀嚎的金屬嘯叫，聲音刺耳而淒涼。
楚子航穩穩地攀上巨像的軀干，手中的村雨刀猛然揮出，刀鋒攜帶著熾烈的“君焰”，狠狠插入那裸露著青銅齒輪咬合的裂縫中。
刀鋒與金屬踫撞的瞬間，火花四濺，空氣中彌漫著灼熱的氣息。
楚子航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龍血再次沸騰。他以自身為導體，將君焰的力量導入巨像的青銅神經網絡。
兩股相斥的煉金能量在巨像體內激烈對沖，仿佛一場無聲的戰爭在它的軀殼內爆發。
青銅巨像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內部的齒輪發出“ 嚓 嚓”的崩裂聲，仿佛在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痛苦。
最終，巨像的胸口處形成了一個坍縮的黑色漩渦，仿佛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
漩渦的中心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周圍的空氣被扭曲，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青銅巨像開始崩塌。
它的身軀如同被抽走了支撐的積木，從胸口處開始碎裂，巨大的青銅碎片如雨點般墜落。
戴著十二旒冕冠的頭顱轟然斷裂，重重地墜向地面……
路明非斜攥著漢八方，刀尖朝下，一步步地走上玄玉台階，階梯的最頂端，那恢弘的王座散發著令人顫栗的威嚴。
蒼穹中的日輪斜照下來，讓王座的影子順著階梯投映下來，與路明非的影子融為一體。
路明非反手拔出肩頭的箭簇，任由傷口噴出的血霧在箭鋒上燃燒，熔金之瞳里沸騰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隨著路明非越來越接近王座，那王座上的身影卻越來越模糊，仿佛與他自己融為了一體。
他的耳邊，一個低沉而誘惑的聲音不斷回響︰
“坐上屬于你的王座，掌控這天下的權與力。”
那聲音如同魔咒，一遍又一遍地敲擊著他的心神。
就在這時，那個巨大的戴著十二旒冕冠的青銅頭像轟然而落，砸在了那王座之上。
那頭像玉珠垂簾後卻無五官，整張面孔被鑄成夔龍盤繞的青銅鏡。
鏡中映出了路明非身著黃袍，一半猙獰霸氣一半彷徨迷茫的臉龐。
蒼穹中的日輪映照在青銅頭像之上，鏡光驟然大盛，籠罩了整個王座。
剎那間，冕服幻影如蠟消融，露出端坐在鏡中的一位白發老者。
他麻衣素履，手中握著一把刻刀，正專注地修琢一方玉璽。那玉璽的鈕部裂成兩半，雕刻著一只破碎的獅子。
老者拂袖掃落玉璽碎屑，鏡中浮現出未央宮前的場景。
老人將價值連城的珠寶踢進汜水，轉身對站在他眼前瞠目結舌的路明非躬身施禮︰
“此物絆臣，不如棄之。人有欲則計會亂，計會亂而有欲甚”
老者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在訴說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忽然，老者的刻刀指向路明非的心口。路明非低頭一看，心口處正有青銅色順著血管蔓延，仿佛一條毒蛇在侵蝕他的血肉。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
老者的目光如刀，直刺路明非的靈魂，
“臣棄珠明志，而陛下你卻連年少時流過的眼淚都當作王冠上的瑕疵。”
“傲慢非在凌人，而在不敢直視自己也會痛的繭。”
鏡光斂去，路明非孤身一人站在王座之前。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心靈的鏖戰。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漢八方，他自己的龍血與刀身融為一體。
“真正的王座應該是隨時能坐下來的椅子，你給的王座我不要也罷！”
路明非怒喝道，聲音中帶著決絕與憤怒。
他雙手舉起象征“傲慢”的漢八方，狠狠刺入頭像的鏡面。
刀鋒與青銅踫撞，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 嚓——”
鏡面應聲而碎，鏡光瞬間熄滅。
整個王座，青銅巨像，玄玉台階同時開始崩塌，斷壁殘垣在金光中化為塵埃。
一行秦隸正在黃沙中隱去︰
“聖人見素抱樸，去甚，去奢，去泰。”
隨著崩塌，路明非接住從空中墜落的半塊破鏡，里面映出的自己傷痕累累，卻再無黑影糾纏。
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清明，仿佛終于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枷鎖。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楚子航撕心裂肺的悲嚎︰
“這個青銅鏡很值錢啊，你怎麼給打碎了啊！”
路明非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正蹲在地上，捧著一塊青銅鏡的碎片，滿臉痛心疾首。
路明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楚哥，你這關注點是不是……？”
楚子航抬起頭，一臉嚴肅︰
“這可是古董！你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嗎？”
此刻的楚子航已經褪去了暴血的效果，龍鱗逐漸消退，露出了傷痕累累的人類皮膚。
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初次暴血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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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臂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痕，鮮血從傷口中滲出，順著指尖滴落在地。
路明非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肩膀依舊血流不止，漢八方被他當作拐杖，勉強支撐著身體。他的腳步踉蹌，呼吸急促。
陳雯雯遠遠看到他們，立刻撲了上來，眼中滿是關切︰
“你們倆沒事吧？傷得這麼重？”
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顯然被剛才慘烈的戰斗給嚇到了。
路明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擺了擺手︰
“沒事，小傷而已，死不了。”
沒等路明非多說，楚子航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剛才拿回來的那塊虎符呢？”
趙孟華從口袋里掏出虎符，遞給楚子航。
楚子航接過虎符，像是手捧一個無價之寶，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上面的紋路，口中念念有詞︰
“幸好我機智，提前留下了一塊，要不然都得被路明非給破壞光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炫耀自己的先見之明。
路明非翻了個白眼。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周遭的景物也開始隨著那青銅巨像與王座一塊瓦解，整個空間開始崩塌，空間內的一切事物都在化為金色絲線，加速朝著蒼穹匯聚。
楚子航手中那半塊虎符也開始變作金色絲線，逐漸消散。
他急忙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虎符在他手中化為虛無。
“不要啊！這也不給我留下。”楚子航發出絕望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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