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安見到甦軫這個樣子，自然也是不好多說什麼。
而那邊，紫色褙子的媒婆見到韓執拒絕——真正明面上的拒絕後，便是不好再多說。她只得伸出手，就打算接過韓執手里的詞紙。
但是這個時候，甦軫突然開口︰“媒媽媽，請等一下。”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甦軫輕輕撫了撫有些隆起的小腹，目光柔和地看向媒婆，又轉頭看向韓執，才緩緩開口道︰
“我家官人昨日說了，若是能有人，作出與我七分相似的詞作，便是會考慮這門親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自然是不能就這樣的。”
“再者，也是給魏娘子一些考慮的時間。好說歹說，魏娘子也是太常少卿的千金，我只算是書香門第，若是這般與人做妾，怕是不太妥當。”
甦軫的這番話讓眾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韓執滿臉驚訝與焦急，他連忙住甦軫的手，湊近她耳邊低聲說道︰
“八娘，你在說什麼？我心中只有你，從未想過納妾，你莫要勉強自己......”
甦軫輕輕拍了拍韓執的手，微微笑道︰“官人，這並非妾身勉強自己。因為是官人有言在先，而且如今官人也是狀元郎，多個妾室也並非不可。”
“再者，魏娘子才情出眾，若是能進府，我們一起談詩論道，也能給這府邸添些別樣的雅趣。官人不僅是給自己多個伴，也是給妾身尋個伴兒，可好？”
這時，周妙安走上前，神色關切︰“八娘，你能這般為執兒著想，我很高興。只是你如今懷著身孕，可不能太激動。若真納了妾室，這家里的瑣事怕是會多起來，你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甦軫微微頷首，輕聲說道︰“母親放心，我心里有數。我既然決定了，便會妥善處理好一切。”
“八娘......”
韓執還想再勸，但是甦軫輕輕用手指抵住他的唇，示意他不必再說。隨後又轉身，跟著兩個媒婆說道︰
“二位媒媽媽，還請親自詢問一番魏娘子。若是對方不情願，那便不必委屈著，畢竟也是個千金。”
兩個媒婆連忙應下，滿臉堆笑地表示一定會如實傳達。說著，還讓身後的少卿家小廝，把東西帶進來，只是此時甦軫再次攔下，和聲說道︰
“二位媒媽媽且慢，這東西先不急著拿進來。待一切塵埃落定，再談這些也不遲。若是這門親事不成，反倒平白添了許多麻煩。”
兩個媒婆對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又堆滿了笑容，點頭稱是。待媒婆和小廝們退下後，韓府門前又恢復了些許清靜。
甦軫環顧四周，發現賓客們的目光都還聚焦在他們身上，便笑著對眾人說道︰“今日是我家官人高中狀元的流水席，大家莫要因為此事壞了興致，快些回席罷。”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應和著，陸陸續續回到座位上。陳師師、徐冬冬和趙香香三人對視一眼，陳師師輕輕搖著扇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最後只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而韓執待到媒媽媽都離開後，就是拉著甦軫來到了一個角落，問道︰“八娘，今日這是......”
“官人，”甦軫打斷了他，說道︰“這世間婚姻嫁娶，多有考量。雖說我們夫妻情深，可在這世俗之中，有些事身不由己。”
“三妻四妾在這世間本是尋常之事。正室主內，妾室輔助，各司其職，共同操持。而魏娘子才情出眾，知書達理，若她進府，我們以姐妹相稱，打理家中事務。”
“官人日後上朝，怕是公務繁忙，妾身一人在家自是煩悶。多了個魏娘子，又能時常談詩論道，豈不美哉？”
“再者說了，人家魏娘子未必願意呀。妾身家中無官無名，怎可居于人上？估計此次只是魏少卿的想法，魏娘子不願意。我大宋開明，女子不願，也是強求不來的，官人放心便是。”
韓執听完甦軫的話，也是嘆了一口氣，本就對這三妻四妾的舊俗難以認同，可又不知如何向甦軫解釋。
最終只能無奈地說道︰“八娘，我心里總歸是有些......別扭。”
這個時候，韓卓也是听到了此事，連忙找出來，看到了在角落里的韓執和甦軫，便是連忙過去。
韓執看到了韓卓後，也是連忙湊上去說︰“大人，您幫我說說，我心中只有八娘，實在難以接受納妾。而且，我......”
韓卓抬手示意韓執稍安勿躁，他目光溫和地看向甦軫，緩緩開口︰“八娘，為父知曉你是為了執兒的前程著想，這份心思著實難得。只是這納妾之事，關乎你和執兒的夫妻情分，也關乎家中的和睦。”
甦軫微微欠身，輕聲說道︰“大人，八娘明白您的顧慮。魏娘子才情出眾，若能進府，一同操持家務，談詩論道，說不定是件好事。而且八字還未有一撇，一切還得看魏娘子的意願，兒媳也不會勉強。”
韓卓看著甦軫，自知這也是對方的一員，便是說︰“罷了，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時。屆時且看看魏娘子的態度，再做定奪也不遲。在這期間，你們二人都再好好想想。”
既然父親大人都說話了，韓執自然也是不好多說，只能沉默著，扶著甦軫回屋去休息了。
......
晚上，韓執照例是為甦軫擦著頭發，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甦軫微微回頭，輕聲喚道︰“官人？”
韓執這才回過神來，歉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輕柔起來，“八娘，我在呢。”
“官人在想什麼呢？可是還在為納妾之事發愁？”
“嗯......”
韓執輕嘆一聲，將巾帕放在一旁，坐到甦軫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官人可是覺得，妾身的心意不對？”甦軫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聲音也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韓執急忙握緊她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認真地說道︰“八娘，這三妻四妾的規矩，實在是違背我的本心。我實在是......”
甦軫輕輕伸手，摸著他皺起的眉頭，輕聲說︰“官人，妾身又何嘗願意與他人分享官人呢？妾身的心意，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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