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鬧鐘響起前，意識已經浮出水面。
一如既往地早起。
摸過手機，熒幕的冷光刺得眼楮微痛。才六點零三分，窗外還籠罩在靛藍色的晨霧里。
“有夠早的。”
伸懶腰時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像生銹的齒輪勉強咬合。
這就是活著的實感。
額發垂下來掃過眉骨，突然冒出不梳劉海的念頭。
要不……不梳劉海好了？
這個危險的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掐滅。
絕對會出事，算了算了。
走廊靜得能听見自己的心跳。偶爾從街道傳來幾聲鳥鳴，在冬日清晨格外清脆。
輕輕關上門，踮著腳走下樓。
這個時間段的話，他們應該還在睡吧。
突然想起上次踫掉碗的慘劇——老媽握著梳子沖下來的樣子至今難忘。
即便穿著襪子，寒意還是順著小腿竄上來。
“斯……”
該穿厚一點的拖鞋……失算了。
走進洗手間，我凝視著那張臉。
鏡子里的那張臉上帶著倦意。
蒼白中帶著脆弱，憂郁中帶著幾分懶散。
我用冷水拍打著自己的臉，也讓自己清醒清醒。
現在的我是白影無夜。
水珠順著下巴滴落。
落在洗手台上發出悶響。
沒錯，白影無夜也是我。
鏡中紅瞳在昏暗光線中格外醒目。我打濕劉海梳順，直到那雙眼楮重新被遮住。
但還是這樣比較讓我舒服，也更讓我習慣。
看著鏡面上那不再露出的紅眸，我感到安心。
窗外依舊冷清，但睡意已經消散。
校服冬裝扣到最上面一顆，面包機"叮"地彈出吐司。
今天就不做什麼早餐了，隨便應付兩口，吵醒他們可就不好了。
雖然他們總說給他們添麻煩沒什麼，甚至還會高興。
但是——我這邊呢？你們應該也很清楚才對，所以這是個死局，如果沒有人想改變的話。
我討厭麻煩，自然也討厭給別人添麻煩。
給別人添麻煩後，他說不定要給我添麻煩，然後我又有可能再添麻煩回去……
再然後嘛——這不就死檔了嗎？
陷入死循環了哦。
這樣的循環在這個世界中可並不少見，雖然可能不和這個一模一樣，但原理類似。
打破循環的關鍵在于改變。
假如我在被添麻煩後，沒有選擇添麻煩回去呢？
那對方也有可能不會再來麻煩我。
假如我一開始就沒有給別人添麻煩呢？
那可能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循環開始。
所謂打破循環，也可以說是走出自己所在的舒適圈。
不過不給別人添麻煩，又何嘗不是一個循環。
想到這個，果醬刀停在半空。
半晌我涂好果醬坐在空無一人的餐桌上，靜靜的進食。
但糾結這些可走不遠，更活不長。
我所【習慣】的事物，便是這些循環。
因為我經歷過這樣的【習慣】有很多次了。
所以我很清楚會發生什麼。
因此我有覺悟，有決心，有意識的面對他們。
這算是覺悟者恆幸福嘛？
總覺得要開始念奇奇怪怪的十四句密語了。
我三口並作兩口吃完吐司。
來到玄關前，我背著書包再次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忘帶什麼，冷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讓我一陣寒顫。
【圍巾】
我的圍巾在房間里。
“唉……”
小心翼翼的上樓，推開房門拿起掛在牆上的圍巾圍在脖間。
還是這個好使……
目光掃過書架，順手拿出一本從昨天開始就還沒怎麼開始看的書。
一抽不小心帶動旁邊的書摔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麻煩……”
我安靜的放好書，慢慢關上房門，轉身卻被另一個悄無聲息的人兒嚇得心髒驟停。
簡直像撞見幽靈般差點嚇死我。
“哈啊，老哥？”
貓咪睡衣的耳朵耷拉著，她揉眼楮的樣子像只困倦的幼貓。
她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看著我。
還是被吵醒了嗎？
“抱歉，吵醒你了。”
“沒事……哈啊，那我再回去睡嘍。”
“嗯，別著涼了。”
她迷迷糊糊轉身，‘咚’地撞上門框。
你這樣真是讓人擔心。
“……唔……對了。”她手搭拉在門框上，從門縫探出頭，睡翹的呆毛一晃一晃，“老哥一路順風哦~”
“……嗯。”
我輕輕點頭，腋下夾著《怪屋謎案》便動身下樓。
當然，打破我【習慣】的方法除了我自己主動打破外。
還有這些不請自來的溫暖。
老實說讓我相當頭疼。
但偏偏我又不太能拒絕。
晨光終于漫過窗欞，新的一天開始了。
——
提著紙袋緩緩走入校園。
今天是小雪乃的生日！興奮得整晚沒睡好，所以特意起了個大早~
“哈啊，嗯？”
遠遠看見小白走過校門，想都沒想就沖過去拍他後背︰“小白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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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由比濱啊？”他懶洋洋地轉身，“我還以為是誰家熊孩子呢，雖然也沒差就是了。”
“嗚啊，開學第一天你就對朋友說這種話哦！”我夸張地捂住胸口後退。
他當然看出我在演戲，只是聳聳肩︰“那由比濱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
“哼哼~那當然！”
我們並肩走向教學樓時，他頻頻瞥向我手中的紙袋。
急死你~
我故意晃了晃袋子，就是不開口。
“老實說，小白穿冬裝的樣子有點嚇到我誒。”
“哈？”
“感覺更像冬眠的熊一樣了。”
我比劃著他寬大的海軍大衣。
大衣蓋住了小白的身體，加上他頹廢的神態，更顯他的慵懶。
“什麼鬼比喻啊。”
“嘿嘿，好久沒這樣了呢。”
“哪樣？”
“像這樣一起上學呀。”
“那是有很久……不，也不算久吧。”
在鞋櫃前，他終于忍不住指了指我手中的紙袋。
“你這是買的什麼？”
我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朝他招手。
他左看右看不知道在看什麼，最後才慢慢靠過來。
“你看？”
紙袋里躺著個精致的白色禮盒，緞帶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哼！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哦！蛋糕里面還，還加了很多水果！
唔……都有那些來著，我記得我吃過的幾個……
嗚啊，好像忘了。
“看起來很不錯嘛，出去買現成的而不是自己做的，你做的很好哦由比濱。”
他現在劉海下的表情一定是笑眯眯的。
絕對在嘲笑我！看我用送你的禮物來整蠱你！
也，也不算是整蠱吧，就是一個發卡和發圈……你看，小白長的這麼好看，卻老是把劉海放這麼長……
不過，要是小白不願意，也不強迫他啦。
“沒錯，我昨天出門跟媽媽買了蛋糕。听說那家店很有名，叫做e什麼的。”
“先不說你沒記住名字，我要和你媽媽道謝。”
小白嘴角一抽，一拍腦袋看來頭疼的不行，卻又啞然失笑。
但我很疑惑，歪頭自下而上的看著他。
“為什麼要謝謝我媽媽？”
“因為多虧了她，我不用吃黑暗料理了唄~”
“小——！白——！”
我決定了！就算是強硬的也好，今天你必須要把禮物給我帶一天！
“好啦好啦，別生氣啦。”
他哈哈笑著，指了指自己。
“就當是賠罪，我今天能答應你一個要求。”
“什麼都行？”
“嗯……算是？只要不太過分。”
“嘿嘿嘿，那你就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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