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有人問我,被夾在修羅場中是什麼感覺,我絕對會嗤之以鼻。
開玩笑,我會把自己置身于這種境地?
但現在——我想我大話說太早了。
老媽和雪之下母親的談話內容顯然不是我們該听的。
于是我被發配到“同齡人組”——
嗯……
我瞥了眼左邊抱著白雪的雪之下,而右邊不斷越過我騷擾妹妹的陽乃
以及最左邊正吃著大福的小鬼——友明。
你這個叛徒!給你吃的轉手就把你哥賣了!
為什麼要把你哥放在這兩姐妹中間啊!
我瞪向吃得滿嘴豆沙的妹妹,她卻沖我做了個鬼臉。
她卻回我一個鬼臉。
可惡啊!
“嘿嘿,把白雪讓給我玩玩嘛~”陽乃整個人都快趴到我身上,手指不安分地伸向貓咪。
“不行,姐姐的話一定會弄疼白雪的。”雪之下冷著臉,警惕心十足,把正在打哈欠的白雪抱起遠離陽乃。
陽乃撅起嘴,轉而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胳膊。
“那人家就只好跟白影少年玩了呢。”
“大姐,你媽還在這里,不要這麼隨便……”
“哪里隨便啦,我很認真的哦?”她歪頭靠在我肩上,露出有些嚇人的笑容。
哪里認真了?我完全看不出認真在哪。
我往前一低頭,抽出手臂,雙手抱頭。有些頭疼的沐浴在她們兩人對視產生的火花中。
感覺有被刺痛到誒。
“我去拿本書……誒!干什麼!”
簡單思考後,我必須!立刻!馬上!起身上樓以逃避這樣的困境。
我剛想起身逃離,左右兩邊同時發力把我按回坐墊。
雪之下的指甲幾乎要陷進我袖管,陽乃則像蟒蛇般纏得更緊。
“白影少年不能逃哦~”陽乃輕輕搖頭,用我的話回敬我,“畢竟你媽媽也在看著呢。”
“……”
雖然雪之下沒說話,但冰冷的眼神分明在說"敢走就殺了你"。
我上輩子造什麼孽了嗎……不,不對,倒不如說我是在被孽造。
那現在又是為什麼啊?!
兩人隔著我展開無聲廝殺,空氣中的靜電 啪作響。被夾在中間的我就像誤入戰場的平民,隨時可能被流彈擊中。
可是最過分的是——為什麼你們吵架要拿我當人質啊?
咱是無辜的吧!
什麼把人質全部擊斃就沒有人質了。
而且為什麼這一幕莫名像某個被兩人控制的傀儡皇帝。
友明還在旁邊看戲似的往嘴里塞大福,腮幫子鼓得像倉鼠。等我脫困了第一個收拾你這叛徒……
無奈著再度坐下後,兩人才終于松開我。
但此刻我無暇顧及其他,全身心都被另一件事所煩擾。
她……應該,應該不會懷疑我吧?
余光瞥見身旁僵硬的背影,她正機械地撫摸著白雪。明明知道這種擔心毫無根據,恐懼卻像藤蔓般纏繞上來。
更糟的是,身旁若有若無的香氣,勾動我的記憶,讓我回想起幾天前電車上那近在咫尺的體溫。
哈啊,饒了我吧。
我揉著太陽穴嘆氣,陽乃卻像發現獵物般眼楮一亮。
“白影少年啊,姐姐我還沒去過你房間誒,要不~讓姐姐去看看?”她指尖點著下巴,壞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我能拒絕嗎?”
“那我去問白影阿姨。”
“去,去還不行嗎?”
老媽現在絕對在談正事。
迫于情況,我想老媽可能不會拒絕。
別看她現在輕浮成那樣,但我很清楚……老媽現在很嚴肅。
雪之下微微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把臉埋進白雪的毛里。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罕見地透著委屈。
等等,她為什麼會委屈啊?
應該是我感覺錯了。
我起身走向二樓樓梯,陽乃得意的朝雪之下笑笑,便馬上跟上我。
上樓時,飄來的對話碎片驗證了我的猜測。
“不打算來我這邊工作嗎?”
“不啦~而且前輩應該知道我也不需要賺什麼錢了吧?”
果然……是因為老媽是律師的緣故嗎?
說起來,葉山是在知道我名字後才驚訝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聯系。
上樓後——
“真的沒什麼好看的。”我背靠牆壁,雙臂交疊,看著陽乃,“普通男生的房間而已。”
“嘻嘻,我覺得很好看哦?很新鮮。”
陽乃卻像發現新大陸般在書架前流連,像只闖入陌生領地的貓,指尖輕輕劃過書架上的書籍。
她的動作帶著某種小心翼翼的珍視,仿佛這些泛黃的書頁是什麼稀世珍寶。
“霍?”听見對方這話,我微微挑眉。
我可不信這位在高中應該能被稱之為校園女神的存在。
會沒去過別人的房間……等等……
或許真是這樣。
聯想到她母親的作風,又覺得合理——恐怕她的人生早被規劃成精確的刻度表。
“是真的哦?這可是姐姐第一次進男生的房間呢~你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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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麼好開心的。”
我拖過椅子反坐著,下巴擱在椅背上看她翻閱書籍,翻了個白眼。
這能有什麼好開心的,再者說了——你說這話也一定是想調戲我吧。
“所以才說你【不一樣】嘛~”她拿下一本《存在與時間》,攤在手中翻閱著,“白影少年你和普通男生不一樣呢~”
“呵,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普通的男生會因為有美少女來到房間高興的吧?你不高興,可不就不一樣嘛。”陽乃晃了晃手指,看起來對自己的話很有自信。
她莞爾一笑指指我,又指指自己。
我別過臉去,任由沉默蔓延。
對于對方到底怎麼看自己,我已經有了認知。
但……此刻的陽乃褪去了平日的鋒芒,聲音輕得像羽毛,頭一次見的同時,我也不敢放松警惕——
萬一是演技呢?萬一是她裝出來的呢?萬一——她只是在等待我露出破綻呢?
這個念頭讓我胸口發悶。
就是因為這樣啊……所以我才討厭舉目皆敵,連對別人投以善意都要再三斟酌小心翼翼,接受善意自不必多說。
“唉,那只是——”
“阿拉,白影少年怎麼啦?”
她的聲音突然靠近。抬頭的瞬間,呼吸驟然停滯——
柑橘混著雪松的香氣籠罩過來,溫熱的吐息拂過唇畔。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陰影,近到每一次呼吸都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我猛地後仰,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後背‘咚’的一聲撞上書桌。
疼疼疼……
“悄無聲息的靠近會嚇死人的。”
陽乃笑得像惡作劇得逞的貓,慢悠悠直起身︰“看來白影少年也會害羞嘛~真是純情。”
“被那樣嚇的話,誰都會被嚇到吧?”
我揉著後腰重新坐下。
或許曾經陽乃也總是這樣逗弄雪之下,但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
她放回《存在與時間》,隨手拿出我放在書架頂端的《刑法總論》。
扉頁上老媽龍飛鳳舞的贈言赫然在目︰
【給無夜︰希望你不會用到這本書——天花】
“果然呢……”她的指尖摩挲著字跡,“母親來這里,果然是為了這個人物啊,號稱‘不敗的魔女’——白影天花。”
突然的坦白讓我愣住。
我從來沒有听她聊起過自己的過往,也……沒有主動問過。
說實話,對這些不好奇是假的,但以前看見老媽的時候,她總是累的一塌糊涂。
我之所以不問,只是因為不想給她增添更多勞累。
但現在想來,應該不會麻煩到她吧——孩子想要了解自己的母親,這沒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十年前金融廳特別搜查組 vs 財團的世紀訴訟……”
她沒有因為我的呆愣而停下,接著說道︰“財團的辯護律師就是您母親呢。”
“和我說這些是要干什麼。”
背脊漸漸挺直,聲音也變得渾厚起來。
我直視著她,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別緊張,我不會要你去做什麼,倒不如說我現在也還接觸不到那些東西。”
“……現在還?”
“至少是那孩子所不能觸及的東西哦?”
“……”
想來估計雪之下會和她們一起出來,也是因為想要了解這些吧。
線索串聯,一切很快便被我推敲殆盡。
“你們想要找我老媽過去當你們的法律顧問?”
“聰明誒~所以我才說少年你相當敏銳呢,就和白影阿姨一樣。”
她打了個響指,朝我投來贊賞的眼神。
難搞……
我煩躁的撓撓頭,指節無意識敲打著椅背。
這家伙……說這麼多,又想要干什麼啊……
她蹲下身來,雙手捧臉仰視著我。而我則凝視著她眼中的倒影。
“別擔心,我說這些並不是需要你去做什麼。”
被看穿了?
我微微眯眼,緊繃著身體。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應該是你我都知道的真理。
因為免費才是最貴的。
就在我嚴陣以待,時刻準備at力場全開的時候,她像惡作劇的孩子般戳戳我的臉頰,嘴角揚起小惡魔般的弧度︰
“我只是想看看雪乃吃醋的樣子哦~”
“哈?吃什麼?”
“吃醋哦?白影少年听不懂別人說話?”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拍開她的手,聲音不自覺地發緊,“陽乃小姐你憑什麼覺得她會吃醋?”
她歪著頭掩嘴輕笑,發絲從肩頭滑落。
“呵呵,阿拉阿拉~白影少年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她根本不會這樣想吧?”我皺起眉,有些不滿的看向她。
“那你呢,你是這樣想的嗎?”
她突然站起身,陰影籠罩下來。指尖輕輕點在我肩上,像法官落下法槌︰
“難道白影少年不想和雪乃在一起?”
原本听到這樣的話,我應該心髒驟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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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猜對了。
可惜——我此刻異常冷靜。
陽乃小姐總是對別人的想法棄之于不顧,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一定會追問到底。
這個認知讓我脊椎觸電般竄過一陣戰栗。
我與雪之下陽乃的不同之處在于——【我不會如此】
于此,我們本質上的不同在此刻顯露無遺。
她不管不顧地撕開我的偽裝,像解剖標本般審視那些深埋的情感。
只是因為她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麼。
雪之下陽乃會毫不留情地挖掘他人的真心,只為驗證自己的猜想。
這點我們倒差不多,但方式不同。
我面對那些藏起來的東西,並不會去深挖探究,只是等待——等待對方主動綻放。
“果然你我還是不同的人啊。”
我露出笑容,終于確定了這個事實。
陽乃的瞳孔微微收縮,隨即綻放出更燦爛的笑容。
“誒~可我們原本就不像吧?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呀~”
屋外傳來了一兩聲貓叫聲,打破了我們相笑無言的氣氛。
門被輕輕推開,我和陽乃同時轉頭——
雪之下抱著白雪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說道︰“姐姐,母親叫你下去有事要和你說。”
陽乃輕輕啊了一聲,顯然沒料到會這麼快。
陽乃"啊"了一聲,似乎沒料到會這麼快。但她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臨走前還不忘撕下一張紙,寫下電話號碼拍在我胸口。
她故意拖長音調,朝雪之下眨眨眼。
“白影少年要是想找我約會了,就打我電話號碼哦?”
都說了,她不會在意你這樣做的。
果然,雪之下只是冷淡地側身讓開,連眼神都沒多給一個。
陽乃輕笑著離開,我剛想跟著出去。
“ 噠。”
門被關上了。
房間里只剩下某個渾身顫抖的少年和某個渾身散發著寒意的少女。
不是……雪之下,你,你想干啥?
誒——話說回來,咱家房間的隔音還是很不錯的,因此她應該沒有听見太多東西吧。
而且我們聲音也不算大……她應該沒有听到吧?
別吧!啊啊啊啊……突然好緊張啊!
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干笑著指了指門。
“那個,雪之下同學,能讓我也下去嗎?”
“不能。”
不講理誒!
她微微低頭,懷里的白雪突然朝我"哈"了一聲,毛都炸了起來。
似乎它也在生氣……
等等,為什麼是也?
難不成——【雪之下生氣了?】
“你剛剛,有和她聊什麼嗎?以及——之前你們兩個人好像有單獨出去過。”
莫名出現的審訊口吻是要干什麼?!
我犯啥事了嗎?
這可是我家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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