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山莊的馬場飄著晨霧,白若溪牽著匹雪白色的阿拉伯馬,轉頭就看見秦俊熙被馬夫扶著,在馬背上坐得筆直——姿勢標準得像教科書,就是手抓韁繩的力道,把真皮馬鞍都捏出了指印。
“放松點。”白若溪笑著拋給他一根胡蘿卜,“追風很乖的,你別嚇著它。”
秦俊熙剛想說“我沒怕”,懷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瞬間擰緊︰“夏芝妍?”接起電話沒兩句,臉色沉得像要下雨,“你想干什麼?”
白若溪听見听筒里傳來夏芝妍尖利的聲音,夾雜著馬匹的嘶鳴︰“俊熙哥,我在雲頂後山的跑馬場,小白馬受驚了,我好怕……你快來嘛!”
“無聊。”秦俊熙直接掛斷,卻被白若溪按住手腕。
“後山是野騎區,沒護欄。”她把韁繩塞給馬夫,“去看看吧,萬一真出事了。”
秦俊熙皺眉︰“她就是故意的。”
“我知道。”白若溪扯了扯他的袖子,眼底的光帶著點狡黠,“但正好讓她看看,你現在是誰的人。”
後山的跑馬場果然圍著幾個看熱鬧的名媛,夏芝妍穿著粉色騎裝,正“驚慌失措”地拽著匹栗色小馬的韁繩,馬鬃上還沾著團燃燒過的鞭炮碎屑——拙劣的煙跡,連旁邊的馬都懶得配合,只是甩了甩尾巴。
“俊熙哥!”夏芝妍看到秦俊熙,眼楮立刻紅了,“你可來了!這馬突然瘋了,差點把我甩下去……”
話音未落,白若溪突然拽了把秦俊熙的胳膊。兩人同時轉頭,就看見圍欄外的樹林里,不知何時闖進來匹黑色的野馬,鬃毛炸開,前蹄騰空而起——是被鞭炮聲引來的驚馬,正朝著離得最近的夏芝妍直沖過去!
“小心!”白若溪剛想沖過去,卻被秦俊熙死死按住。
他把她往身後一護,自己像離弦的箭沖出去。夏芝妍嚇得腿軟,尖叫著抱頭蹲下,眼看馬蹄就要踏下來,秦俊熙突然拽住野馬的鬃毛,借著沖力翻身躍上馬背!
“吁——!”他左手勒緊韁繩,右手照著馬脖子狠狠一拍,動作干脆得讓周圍人都看呆了。
野馬瘋了一樣原地打轉,秦俊熙卻像焊在馬背上,膝蓋死死夾著馬腹,任憑馬蹄揚起的碎石砸在胳膊上,目光只鎖定著圍欄邊的白若溪——她正踮著腳望過來,眼里的擔憂像針一樣扎得他心口發疼。
“秦俊熙!別硬來!”白若溪撿起地上的套馬繩,剛想甩過去,就見野馬突然人立而起,秦俊熙的身體在空中劃出驚險的弧度,卻在落地前的瞬間,反手抓住了馬的韁繩!
他被拖在地上滑出兩米遠,手肘磨破的地方滲出血跡,卻硬是沒松手。直到野馬精疲力盡地低下頭,他才踉蹌著站起來,轉身就往白若溪跑——
“你瘋了!”白若溪撲過去檢查他的傷口,指尖觸到血漬時發顫,“那是野馬!你知不知道會死人的?!”
秦俊熙沒說話,只是抓住她發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著濕透的襯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和她的頻率一模一樣。
“我知道。”他低頭,額頭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帶著喘,“但我更怕它沖過來的時候,我沒護住你。”
周圍的抽氣聲此起彼伏。夏芝妍站在原地,騎裝的裙擺沾著泥,臉色白得像紙——她策劃這場“意外”,本想讓秦俊熙看到她的柔弱,卻沒想到,會親眼看見他為另一個女孩,連命都敢賭。
白若溪突然轉身,看向還在裝委屈的夏芝妍,聲音冷得像冰︰“馬鬃上的鞭炮碎屑,是你塞的吧?監控拍到了,需要我現在報警嗎?”
夏芝妍的臉瞬間血色盡失︰“不是我!你胡說!”
“哦?”白若溪挑眉,晃了晃手機里的照片,“那這張你讓保鏢往野馬群里扔鞭炮的照片,是p的?”
周圍的名媛們立刻炸開了鍋,指指點點的聲音像針一樣扎在夏芝妍身上。她咬著唇,突然看到秦俊熙眼里毫不掩飾的厭惡,終于撐不住,捂著臉跑了。
秦俊熙剛想說話,就被白若溪拽著往醫務室走。她的手勁很大,帶著點沒消的後怕,把他的手腕都捏紅了。
“很疼吧?”她蹲下身給傷口涂碘伏,眼眶紅得像兔子,“你明明怕馬,昨天練了一下午,手都磨破了,為什麼還要……”
“怕嗎?”秦俊熙輕笑一聲,把她撈起來按在懷里,“在寫字樓替我擋鋼管的時候,你怎麼不怕?”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的碎發,聲音啞得像浸了蜜,“白若溪,你的軟肋,從今天起,由我來當鎧甲。”
醫務室的窗戶開著,飄進馬場的青草香。白若溪把臉埋在他胸口,听著他還沒平復的心跳,突然覺得——那些穿越而來的孤獨,那些強撐的堅強,在這個願意為她奮不顧身的少年面前,都成了柔軟的理由。
而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像給這段從校服到馬場的緣分,鍍上了層永不褪色的金邊。
醫務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時,白若溪正給秦俊熙的手肘纏繃帶。夏芝妍帶著兩個保鏢闖進來,手里舉著支銀色錄音筆,臉上的笑比淬了毒的匕首還利︰“白若溪,你以為刪了監控就沒事了?”
錄音筆被按下播放鍵,里面傳出白若溪的聲音,冷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懷表的時空波動下個月最穩定,到時候我就能回去了……”
秦俊熙的身體瞬間僵住,纏著繃帶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得像要裂開。
白若溪的心髒像被冰水澆透,她明明記得把所有備份都刪了——是昨天在馬場醫務室,夏芝妍假裝道歉遞水時,偷偷放在她包里的錄音器!
“穿越者?”夏芝妍笑得更得意了,“秦俊熙,你看清楚了,你拼死護著的人,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她早晚要走,你就是個被耍得團團轉的傻子!”
保鏢已經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手里還拿著根電擊棍,滋滋的電流聲在安靜的醫務室里格外刺耳。
“滾。”秦俊熙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把白若溪往身後一擋,受傷的手肘撞上牆壁,剛包扎好的紗布瞬間滲出紅痕。
“俊熙哥,你別被她騙了!”夏芝妍把錄音筆懟到他眼前,“她根本不愛你,就是利用你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等她找到回去的方法,你連她的影子都見不到!”
白若溪看著秦俊熙緊繃的側臉,喉嚨像被堵住。她從沒說過要留下,也從沒說過……愛他。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心上,比保鏢的電擊棍更讓她害怕。
“我的事,輪得到你管?”秦俊熙突然轉身,搶過錄音筆狠狠砸在地上。塑料外殼裂開的瞬間,他抬腳碾了上去,鞋跟反復碾壓,直到那支筆變成堆碎片。
“你!”夏芝妍氣得發抖,“給我抓住她!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怪物!”
保鏢的電擊棍朝白若溪揮過來,秦俊熙想都沒想就撲過去擋——卻被白若溪拽著胳膊往窗邊一躲。兩人翻身跳出醫務室,落地時正砸在馬場的干草堆上,驚得旁邊的馬群一陣嘶鳴。
“往樹林跑!”白若溪拉著他就跑,懷里的懷表突然發燙,像在預警什麼。她知道夏芝妍的手段,這段錄音要是傳到網上,不僅她會被當成異類,連秦家都會被牽連。
秦俊熙突然停下腳步,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全是汗,眼神卻亮得驚人,像暴雨前的星光︰“錄音里說的……是真的?”
白若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咬著唇沒說話。
“你要回去?”他追問,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遠處傳來保鏢的呼喊聲,還有馬蹄聲——夏芝妍竟然騎了馬追過來!
白若溪看著他受傷的手肘,又看了眼越來越近的追兵,突然踮起腳,在他唇角用力咬了一下。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拽著他往密林深處跑,樹枝劃破了她的臉頰,“信我,就跟我走!不信……”
“我信。”秦俊熙打斷她,握緊了她的手。哪怕掌心被樹枝劃出幾道血痕,也沒松開半分,“不管你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不管你走不走,現在我護你。”
密林深處突然傳來幾聲狗叫,是夏家訓練的追蹤犬。白若溪突然想起什麼,從脖子上扯下那個小太陽吊墜,塞進秦俊熙手里︰“拿著這個,往西北走,那里有我家的秘密通道。”
“那你呢?”秦俊熙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我引開他們。”白若溪沖他笑了笑,眼里閃著他從沒見過的決絕,“別忘了,我可是能穿越時空的女人,沒那麼容易被抓住。”
她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故意踩斷幾根樹枝,還把自己的圍巾扔在顯眼的石頭上。懷表的溫度越來越高,她知道,這是時空波動的預兆——或許夏芝妍說得對,她早晚要走。
但至少現在,她要護著這個為她奮不顧身的少年,護著這段在異世意外滋生的、滾燙的心意。
秦俊熙握著掌心的小太陽吊墜,看著她消失在密林里的背影,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樹上。樹汁混著血珠從指縫滴落,他咬著牙轉身往西北跑——他才不會讓她一個人面對,從來都不會。
因為從她替他擋鋼管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和這個穿越而來的女孩綁在了一起。
秦俊熙按著白若溪說的方向往西北跑,懷里的小太陽吊墜硌得胸口發疼。密林里的追蹤犬叫聲越來越近,他突然想起白若溪說的“秘密通道”——上次在醫院,她隨口提過雲頂山莊的老管家懂摩斯密碼,當時他只當是隨口閑聊,現在才明白那是她早就埋下的線索。
跑到一面爬滿藤蔓的石牆前,他果然在石壁上看到幾個凹凸不平的刻痕,像被人用指甲反復劃過。秦俊熙摸出手機,調出備忘錄里存著的摩斯密碼表——那是他昨天好奇查的,現在想來,或許從那時起,他就下意識想靠近她的世界。
“嘀嗒——嘀嗒嘀”,他用指尖按著刻痕敲出節奏,是吊墜內側小太陽圖案的輪廓密碼。石牆突然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鳴,裂開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里面黑得像潑了墨。
剛鑽進通道,身後就傳來夏芝妍的尖叫︰“秦俊熙!你把她藏哪了?!”
通道的石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秦俊熙摸著牆壁往前走,指尖觸到一片溫熱——是白若溪的懷表,她竟然把這個最關鍵的東西落在了這里!表蓋敞開著,內側的小太陽圖案和吊墜嚴絲合縫,像早就注定要拼在一起。
“白若溪,你到底留了多少後手?”他失笑,卻在摸到表蓋背面的刻字時愣住——是一行極淺的字跡︰“雲城初雪那天,有人說要養我到畢業。”
是他說的。在那家煙火氣的火鍋店,她縮在角落啃著最便宜的蔬菜卷,他看著她凍得發紅的鼻尖,脫口而出的那句“我養你”。原來她都記著,連刻進了要帶回去的懷表里。
通道盡頭突然亮起微光,秦俊熙加快腳步跑出去,卻撞見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舉著槍對準白若溪的後腦勺。
“爸?”白若溪的聲音帶著顫抖,懷表被男人捏在手里,表鏈繞著他的手指纏了三圈。
白父轉過身,臉色是秦俊熙從未見過的冰冷︰“下個月的時空節點,你必須回去。這個世界的人,不該絆住你的腳步。”
“他不是‘不該’!”白若溪突然提高聲音,手腕被父親捏得發紅也不肯掙扎,“爸,你答應過我,不會干涉我的選擇!”
“你的選擇就是胡鬧!”白父把懷表扔給秦俊熙,表蓋在他掌心磕出輕響,“拿著它,離開她。否則,別怪我對秦家動手。”
秦俊熙接住懷表的瞬間,突然明白白若溪為什麼總說“我家有點能耐”——那不是有點,是能輕易碾碎他一切的權勢。可他看著白若溪泛紅的眼眶,突然握緊了懷表,表鏈硌進掌心的傷口里,疼得格外清醒。
“叔叔,”他往前走了一步,受傷的手肘還在滲血,卻挺直了脊背,“她要是想走,我絕不攔著。但她要是想留,誰也別想逼她。”
白父的槍突然指向秦俊熙的胸口,槍身的冷光映著他眼里的殺意︰“你以為我不敢動你?”
“爸!”白若溪撲過去擋在秦俊熙面前,懷表從他掌心滑落,在空中劃出道銀色的弧線——表蓋打開的瞬間,陽光透過小太陽圖案,在石壁上投下道光斑,正好落在白父風衣的紐扣上。
那枚紐扣突然彈開,露出里面的微型屏幕,上面跳動著一行字︰“時空錨點已綁定,綁定人︰秦俊熙。”
白父的臉色瞬間變了。
白若溪撿起懷表,突然笑了,眼里閃著狡黠的光︰“上次在醫院,我讓你踫懷表的時候,就把時空錨點轉移到你身上了。”她踮起腳,把表塞進秦俊熙手里,“現在,沒有你同意,誰也別想把我送走。”
秦俊熙愣住,指尖觸到表蓋內側的刻字,突然想起她昨天在馬場說的“讓她看看,你現在是誰的人”——原來從那時起,她就把歸途的鑰匙,塞進了他手里。
白父的槍緩緩放下,看著女兒眼里的堅定,突然嘆了口氣︰“罷了,隨你吧。但夏家那邊……”
“夏芝妍手里的錄音備份,我早就讓張叔處理了。”白若溪挽住秦俊熙的胳膊,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她還不知道,昨天馬場的監控,連她收買保鏢放鞭炮的畫面都拍下來了呢。”
秦俊熙看著她眼里的光,突然低頭在她耳邊說︰“所以,雲城初雪那天的話,還算數嗎?”
白若溪的耳尖瞬間紅了,撞了撞他的肩膀︰“看你表現咯。”
通道外傳來張叔的聲音︰“小姐,夏家已經把所有錄音都刪了,還送來了道歉禮。”
陽光透過石門的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懷表的滴答聲和彼此的心跳漸漸重合。秦俊熙突然明白,那些所謂的家世差距、時空阻隔,在她藏在懷表里的私心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塵埃。
而石壁上的光斑還在跳動,像在為這段跨越時空的羈絆,悄悄按下了暫停鍵——不是結束,是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