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一種令人記憶深刻的感受,止痛藥也無法將這些暴虐體驗從神經元里驅逐出去,夜深人靜,她被活活疼醒了過來。
此時已經熄燈了,父兄站在陽台上聊天。
“我不見周秉文,他算什麼東西,我女兒同他好,我給炎炎面子聊兩句,我女兒看不上他,他就沒資格見我。”
“平心而論,他對炎炎是不錯,也是兩個人沒溝通好,炎炎把工作看得重,乘黃如果真的認定欺詐上市,對炎炎工作名聲影響很大,他有點欠考慮,炎炎這個倔驢脾氣犯了!”
“照我說,這脾氣就應該發!我倒覺得周秉文心術不正,他父親去世前在我們醫院住了短時間,這個家伙面上乖順不爭家產,他爸一死就出來搞事。這個姑且不論,我看他是故意要炎炎陪綁,畢竟只有炎炎跟他是一條繩索上的螞蚱,打賭我們都得出來兜底,就不敢坐實了乘黃股份欺詐上市。哼,算盤打得精咧!”
“你找機會,勸炎炎辭了這邊工作,回北京找個律所上班吧!”
“她不會願意的,炎炎從小就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你要告訴她,不要把眼楮放在深圳這一畝三分地,是塊金子,就要在北京這種金碧輝煌的地方打出天地,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她經不起激將!”
“你小看她了!激將這麼弱智的辦法,對她未必能起作用!”
“哎,我是怕她折騰死自己。”
“不會的,你關心太過對她反而是一種壓力!”姜鶴難得正兒八經說話。
老姜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說︰“何苦呢,我恨不得希望她生在羅馬。乘黃股份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下,我找找人,想辦法幫炎炎解決吧!”
“別操心了,我相信炎炎的能力!對了,恩達醫藥的事情,打算怎麼解決,感覺兩邊都有拿炎炎逼我們站隊的意思。”
“陸教授前段時間來找過我,邀請我當恩達的獨董,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兩邊都不要表態,一但表態,我們就沒有任何話語權了,炎炎的處境會更難。現在,他們好歹投鼠忌器。”
“好,我知道了!”
“周曇馬上要倒台了,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是該遭報應了!要不是她,陳永寧現在好好待在協和,早就功成名就了。資本這個東西,害人不淺!”
“也要看在什麼人手里,沒有資本投入研發,你的藥怎麼上市啊!”
“全都想著藥上市了大賺血賺,一個四聯藥那麼高的定價,哪里是普通人家吃得起,說實話,我有點後悔,我寧可不做這個藥。”
“胺磺、盤尼西林這些藥剛面世的時候,哪個不貴,真正有用的藥,會慢慢便宜的。我們搞科研的,太執著結果了,搞資本的,太執著賺錢了,都不對。但是,這些執著,大家各取所需,湊合湊合有這麼多可用的藥。我們都是普通人,神仙不愛世人,靠我們自己干到哪兒算哪兒。”
“你個家伙,年紀不大,老氣橫秋的。”
“一會兒說我沒正形,現在又是我老氣橫秋的,叔父你可雙標了啊!怪不得炎炎這個脾氣兩面的,表面上乖巧听話,骨子里是個 種。”
“你辛苦點,今晚守夜,對了,給你透個底,我和老秦在松鶴一廠已經把新一代二聯藥做出來了,之前腎毒性問題解決,小動物實驗非常好,改天你跟楊總通個氣,務必把松鶴一廠剝離出來。二聯藥,必須是完全的國產藥!不然,我們不給專利授權!”
每個字,姜炎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曇點名要她參與o.p.e反向收購,她一直以為,是自己靠努力才獲得青睞,或許優秀是其中一個因素,沒有父兄鑄就的台階,她緣何能讓周曇看見。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配不配得上,是利益權衡之後,投資回報比。
豬腳飯,格子間,紫檀木,大鑽石,都是碳,是人將碳的不同形態分出了高低貴賤。
在這場博弈的資本游戲里,姜炎和周秉文,都是宋兵乙,不同的是,周秉文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下一個周星馳,而姜炎只是想從宋兵乙變成一個多兩句台詞的優秀宋兵甲。
她在牌桌上捏著牌,卻每次都喊過牌。
次日,李主任來了,她與老姜多年未見,兩個人在姜炎床頭聊了許久,姜炎有些羨慕爸爸與李主任的友情,跨越山海時空,經年不變。李主任上了年紀,說話有些�@灤踹叮 錘錘 仔踹叮 屏嫉娜耍 嵊瀉帽 摹 br />
過了兩天,老趙帶著張揚和敏敏來看姜炎,沒說什麼太多的話,問及乘黃股份的事情,三個人都顧左右而言他,讓她安心養傷。姜炎知道,大概是天翻地覆了,如果是好結果,早就坦蕩地跟她說了。
姜炎摸不到手機,手機被姜鶴帶回家,她完全踫都踫不到,但這與世隔絕的方式,讓她恢復神速。
老姜給閨女帶了些書,有小說,有散文,還有幾本詩集,姜炎表示了抗議,這年頭還有誰看這麼腐朽的玩意兒。老姜這會兒不那麼講道理了,愛看就看,不愛看躺著睡覺發呆吧!姜炎窮極無聊,只好當消遣玩意兒。
只有一首不出名的小詩,烙印進了她心里︰
白色的蜜蜂,你在我靈魂中嗡嗡響著,因蜜陶醉,你飛旋在煙霧緩慢的螺旋里。
我是絕望者,沒有回聲的話語,一個一無所有,也擁有過一切的人。
最後的纜索,你牽系著我最後的渴望,你是我荒地上最後的玫瑰。[1]
她醒了,沉默著,抬頭一望,原來病房外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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