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這個地界,李寫意、白菩都是翟副局的老熟人,本來沒什麼話不好當面說,可是徐父在這里,眾人噤若寒蟬。
翟副局看了一眼楊宴如,嘆了口氣,有些猶豫,楊宴如徑直回答︰“孫嘉尚是我投資的一家藥企老板,原本要下手的對象是我,因為我要求他回購我的股權,他認為我逼他傾家蕩產,所以……”說到這里,楊宴如哽噎了。
徐母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楊宴如眼里噙著淚,仰頭看了眼天花板,沈致塵從紙盒里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她卻沒接,緩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孫嘉尚感染新冠後,他利用自己有兩個手機的空子,一個手機是綠碼,另一個手機是紅碼,孫嘉尚約映松去談回購的事情,談得很僵,但映松已經被傳染上了新冠,他不知道。第二天,我在自己的會所里請客,孫嘉尚帶著綠碼赴約,喝到後面,他在分酒壺里下了頭孢,那個分酒壺本就是放在我這里,被映松誤拿去,那時他可能……已經喝得有些醉了,沒有發現酒不對勁……把那個分酒壺里的酒,都喝光了……”
老趙捂著臉,泣不成聲,翟副局每次查到什麼,都會跟老趙說,這里面每一步分析,他都清清楚楚。當初通過分析流調入手,就發現徐映松所有接觸過的人里面,唯有孫嘉尚紅碼了,可是他還是能正常出入公司和蕪竹。再順著他查下去,發現他通過藥代手里輕而易舉拿到了頭孢 辛鈉原液。
翟副局找楊宴如拿了所有監控,又把明江月夜附近所有監控調出來,正正好翻出來他往分酒壺里混頭孢 辛鈉原液,法醫那邊尸檢做了三次,最終一切都對上了。
過年那段日子,老趙每一天都過得很煎熬,熬到楊宴如從瑞士飛回國,爭分奪秒陪著翟副局查下去。
熬到前天,審訊孫嘉尚時,他最後承認了所有的事情,以及一切的原委。
楊宴如與老趙心里早有預感的事情,果真如料想那般,只是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徐父嘆了口氣,他站起身,平靜地對翟副局說︰“我們去接他吧!”
翟副局忙不迭打開門,一行人浩浩蕩蕩去法醫鑒定所,預訂好殯儀館的車同一時間如約來到了法醫鑒定所,21年的時候就已經為徐映松辦過喪儀,只是因為老趙和楊宴如堅持要做法醫解剖,楊宴如更是千里迢迢飛去重慶懇求他們先不要火化徐映松。
徐映松就在法醫鑒定所里躺了兩年,直到案子水落石出。
楊宴如看到徐映松尸體的第一眼,就閉上雙眼,眼淚止不住滾落,轉身朝外走出去好幾步,大口喘氣。
徐父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他唯一的兒子,此刻因為冰凍兩年表皮脫水有些皮革化,徐母擦著眼淚,看著徐映松,想喊卻喊不出聲音。
“抬上車吧!”徐父定了定神,揮手叫殯儀館的人來。
徐映松就這樣被送入深圳殯儀館,火化之前,所有人最後再看了他一眼,熊熊烈火燃燒,到最後一爐骨灰骨茬出來,還要一顆一顆敲碎大塊的骨茬,最後撿拾進骨灰壇里。
徐父徐母帶著徐映松的骨灰上了回重慶的飛機,徐映松又回到了他青少年時生活的土地。
楊宴如站在機場附近,看著飛機沖上雲霄,她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掉下來了。沈致塵一直沉默陪在楊宴如身邊,人到中年,徐映松是他生命里第一個過世的好友,命中一劫,是徐映松替楊宴如擋了,只能說,都是命。
徐映松在icu里斷氣的時候,楊宴如第一次知道,原來生死不可違,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儀器此起彼伏的叫喚著,楊宴如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楊宴如才真的接受了,徐映松死了。
“我有個朋友,在深圳開了個航天公司,叫無盡之門,他們能把人的dna保存到火箭螺栓里,發射到太空。前年我找你要他的血樣,把映松的dna發射到近地軌道。以前,他說過,他想當天文學家,變成星星,就算是他得償所願了吧!”沈致塵指著天空說。
飛機留下的尾雲在天空留下白色的痕跡,茫茫藍天,看不見近地軌道上那個保存著徐映松dna的微小螺栓,你只知道他在天上。
“與他有關的事,我每一件事都後悔。”
楊宴如看著天,恍惚他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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