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一天，在會議室里核對資料的時間，過得飛快，時間簡史仿佛都成了縮略版，會議室只有她翻閱資料和敲擊鍵盤的聲音。
孫嘯飛不知用什麼法子，忽悠了願見的一個小職員，陪他一起掃描資料，而老趙不知所蹤。按照這幾天的慣例，老趙要麼在喝酒，要麼在醒酒，就算他很正常，他最多來看兩眼，然後就去外面空曠的廣場上抽煙，看那些毫無意義的風景。
上午的時候，蔣總送來了傳說中的《股權激勵協議》，姜炎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昨天晚上就在周秉文懷里看到了當初呈送鶴笠集團的掃描版，準確來說，有兩份協議，一份是《股權激勵協議》，另一份是《代持協議》。
“《代持協議》你怎麼會有？”姜炎不可置信地看著周秉文。
周秉文有些得意地笑笑，說︰“當初項目過股東會，開的臨時會議，我叫曇姐找找當時表決時的文件，曇姐一年處理幾百個項目肯定不記得，她叫手下的秘書去股東會檔案室找一找，于是剛找到了。這是當時老爺子首肯的事情，力排眾議不容多議，所以凡事都走過場，沒人去深究項目。吵架都是吵吵1的事情，老爺子是實控人，誰能吵得過他。”
“所以，集團從一開始就知道蔣總代持李玉城股權的事情？”姜炎詫異地捂住嘴，仿佛自己說出來一個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周秉文一手撐在床頭，摩挲著姜炎小巧的鎖骨，說︰“小趴菜，你听好了，這世上沒有什麼爛在肚子里的秘密，商場上尤其如此。蔣淑卓創立願見，為什麼一定要拉李玉城，因為李玉城是可以為技術站台的科學家，技術重要麼，在這種場景下不重要，所以《代持協議》既然存在，必然要給某些人看，那麼誰要看呢？給錢的人，倒推一下，自然在鶴笠集團的角落里，能找到《代持協議》。”
“楊總知道嗎？”姜炎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周秉文“啪”地一下合上筆記本電腦，捏著姜炎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想去她跟前邀功？”
“我朝她邀功能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姜炎長長的睫毛半合，她低頭靠在周秉文腿上。
“有好處，讓她像信任徐映松那樣信任你，變成她的左膀右臂，多好！在會議室里，我看你問蔣淑卓話的樣子，神采奕奕，咄咄逼人，我喜歡得要死！”周秉文說著。
姜炎盯著周秉文幽深的瞳仁，一頭扎了進去。
他說他喜歡得要死，那就讓他喜歡下去，她知道好風借好力，送我上青雲。至于姜炎自己對楊宴如是什麼觀感，毫不重要，就算楊宴如是十惡不赦的閻王老子，姜炎也可以忍著恐懼微笑侍奉閻王。
若非如此，姜炎想不到自己有什麼理由，為資本家們的隔空斗法拋頭顱灑熱血。
姜炎看著手里這份《股權激勵協議》，上面只有陽笛一個人的簽名，但是昨晚的那份有陽笛和李玉城兩個人的簽名。姜炎比對了陽笛的簽名，確實都是陽笛簽署過的。
叫一個傀儡簽兩個名字，本不算什麼難事。
這個時候，鄧總的財調團隊走了進來，兩個女會計把箱子放下，一邊大口喝水，鄧總看姜炎還在埋頭看文件，問道︰“姜律師，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想去對面買點元氣森林，鄧總陪我走走？”姜炎謹記著昨天老趙的交代，找了個理由示意鄧總出去說。
鄧總作為財務盡調的老江湖，听她這麼說，自然心里有數，說︰“走，我剛好出去抽根煙。”
兩人走到外頭，姜炎先挑開話頭︰“鄧總，不如你先說吧！”
“願見總19年至今的研發費用總計2.2億，其中7500萬來自鶴笠集團的投資，3000萬來自蔣淑卓自有資金，銀行貸款據我所知3000萬吧！這花出去的錢，比進來的錢多那麼多，不同尋常。”鄧總倒是不跟她拐彎抹角，說道。
“願見作為鶴笠的控股子公司，合並報表的情況下，集團與願見存在大量往來掛賬，表現形式就是大部分掛賬拿原料貨，賬期180天甚至240天，賬期一到，就用產品抵貨款平賬。我看到非常多合同是這種樣子。”姜炎試圖找到一些合理的解釋，可是說完，她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原料貨是可以很輕易地再次轉手，但是他們的產品抵給集團，但並不好銷售就會滯銷在集團的經銷渠道里。
姜炎登時站住了腳步，更為驚詫地說︰“錢從集團進到願見，願見花出去的大部分是采購原料，一進一出，但願見的產品顯然沒有生產出來那麼多？是這個意思嗎？”
鄧總叼著煙，語重心長地說︰“現在還沒查倉庫和車間，不好說。但初步對表，是對不上的。”
“不直接找他們要數據？”姜炎心里有些沒底。
“要了，假的，賬面上倉庫存貨1198件，這個存貨得消耗他們至少半年的擴增劑，顯然對不上。老趙今晚還會繼續跟他們喝，你晚上找時間去倉庫里轉轉，我手下人會去車間，你小心一些。你只要給我現在倉庫里存貨數據，剩下的我都有辦法算出來。”鄧總警惕了看了看四周，確保周圍十米之內都沒人。
姜炎試探地問了一句︰“他們真的財務造假？”
“財務造假不可怕，怕的是別的。我先回去了，你去買飲料吧！”鄧總說完，頭也不回地朝著產研基地回去。
姜炎跑去買了元氣森林，氣泡水在嗓子里炸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不清醒，願見醫療看起來光鮮亮麗，年營收節節攀升，想不到依然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項目。可就是這樣的項目，依然是有投資人願意為之買單。
到底是自己見識淺薄，還是資本家們另有盤算呢？
順其自然，吉人天相。
姜炎捏著元氣森林的瓶子，心里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她在想，如果這是她登天的梯子，那麼除了向上爬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別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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