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姜炎七點多就醒了，雖然依然有些犯困，她還是照例起床洗漱，昨天晚上折騰到凌晨才睡，她感覺自己腦子都還是一團漿糊。
飯局這種事情，多吃幾次以後，姜炎都已經開始習慣走流程了，但是她死守一條原則，不喝酒，堅決不喝酒，一口都不喝！
大約姜炎一副我吃了藥我怕誰的樣子，席間各位便無人勉強，都隨她喝果汁，老趙跟他們推杯換盞，喝了一輪又一輪，干到最後，鄧總蔣總兩個人碩果僅存，酒量簡直深不見底，還是泰山巋然不動，穩穩當當走出去。
姜炎忍不住腹誹，老趙作為頭兒，酒量爛得樸實無華，雖然孫嘯飛也喝醉了，但是能夠踉踉蹌蹌地把老趙扶回去。
一行人回到酒店的時候，鄧總叫住了姜炎，他們走在隊伍最末尾，與前面的大部隊保持著一定距離。
鄧總雙手背在背後，說道︰“今天下午，你在群里重新整理的《協作清單》我看了，但是一直在忙，我沒來得及回復你，原則上除財務憑證以外的所有原件由你們先核對，財調和法調要保持獨立性，那有問題的大家知會一聲。”
“好的，明白了。”姜炎點點頭。
“下午過材料，你有沒有什麼發現？”鄧總問道。
姜炎一時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看他與老趙關系那麼好的樣子，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供應商與采購合同對不上，跟外頭的貨車運進來的貨，也對不上。”
“好，姜律師你多多費心。”鄧總點點頭，然後就加快步伐跟了上去，他人高馬大，一步頂姜炎三步。
整個盡調隊伍，姜炎一個人孤零零跟在後面，就像是闖進幽深密林的小鹿，不知枯葉下藏著什麼蛇蟲鼠蟻，一點點微末的動靜就足以讓小鹿驚悸不已。
這個時候，周秉文打來電話。
“今天還好嗎？”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在電話那一頭響起，姜炎突然感覺溫水灌滿了心髒。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停下腳步，看酒店門口此時四下無人，說。
“怎麼了？”周秉文問。
“穿高跟鞋磨腳，中午老趙就被灌醉，下午對接會我們這邊我開的，助理還膈應我，晚上老趙又喝醉了，我感覺，明天上午大概老趙又靠不住了。我第一次盡調，都在自求多福。”姜炎郁悶地抱怨著。
“上車。”
熾亮的雙閃霎時照亮，姜炎本能地用手背擋住雙眼，適應了強光之後，她立刻走到馬路邊，果然是周秉文的車。
“你不是明天才來嗎？”姜炎問。
“原來你不想我啊！”周秉文嘴角微微翹起個好看的弧度，扶著方向盤掉頭，說完還看了姜炎一眼。
“不想，昨天才見過，有什麼好想的！”姜炎倔倔地說。
“大律師都不舍得哄我兩句，虧得我開幾十公里穿過半座城來陪你。”周秉文一腳油門踩下去，笑著說。
姜炎把手肘撐在車窗上，說︰“你都听了一二十年的甜言蜜語，還差我這幾句嘛！再說了，說起來多磕磣，汗毛倒豎！”
“是，我就知道我們姜律師最愛聊工作，所以特地來的。以前呢，我和老趙、徐律師三個人在一起，會相互打配合。這次呢，老趙少不了被灌醉，真正做盡調工作的是你，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現在看外面，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周秉文騰出一只手，指了指姜炎窗外的方向。
現在晚上十點三十二分，願見公司的產研基地燈火通明，周遭工業區基本上就稀稀拉拉亮著燈。
“沒有啊……”姜炎瞪大眼楮，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異常。
“繼續看看。”周秉文開車，繞著整個產業基地園區開了一圈。
姜炎努力觀察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地說︰“好像大貨車比白天多了好多，感覺停車場到卸貨區都停滿了。”突然，她才如夢初醒道︰“你再繞一圈，我拍下來！”
“不用了，我車側面也有行車記錄儀，到時候我拷貝給你，晚上貨車的車流量是白天的六倍。”周秉文說道，顯然他已經心里有數。
“你怎麼……”姜炎回頭看著周秉文，不解地問。
她話還沒問完，周秉文打斷直接回答︰“集團對願見公司的底細也不是特別清楚，現在這檔子事，董事會和股東會還不清楚，我來摸摸底，萬一有變數，我也有應對方案。”
“是曇總不太清楚吧！”姜炎敏銳地察覺到肯定沒那麼簡單。
周秉文撇開話頭，說︰“走了，今晚帶你去區中心的酒店住，明天早上你自己提前打車過來。”
“我還以為是真的來陪我，原來還是為了工作。”姜炎撇撇嘴，說。
周秉文輕聲笑笑，道︰“你那麼愛工作，我只好陪你一起愛工作。”
“屁話！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姜炎氣不打一處來，純純是掉進了周秉文的語言陷阱里。
“放心吧，這個禮拜我都會在附近住，老趙靠不住，我永遠靠得住。”周秉文溫柔地說。
周秉文這種三十多的男人，總有辦法把情話說得那麼義薄雲天。姜炎定定地望著他，嘴角含笑，臉紅地不知該說什麼。
很快到了坪山的格蘭天雲酒店，姜炎打開高德看了下，才六公里左右的距離，產研基地看起來偏，實際上離坪山區中心並不遠。
到了酒店的客房里，姜炎放下包，才問︰“你剛剛在車上說，園區的車流量，這個是怎麼一回事？”
“你看周邊工業區晚上加班嗎？晚上來那麼多貨車嗎？以願見公司現在的體量，如果他們開足馬力開工，你猜日產量該是多少，那麼對應要做出多大的銷售數據才能夠不至于貨物積壓倉庫，那麼相應的現金流量表能夠體現的出來麼？”周秉文把西裝脫下，從櫃子里拿出衣架子放好，同時給姜炎解釋道。
姜炎頓時理解了，不由自主夸了一句︰“你好厲害！”
“盡調盡調，功夫都在看材料之外。”周秉文頗為得意地說。
姜炎站在周秉文的身後，仰頭看著他的肩，周秉文轉過身，就被姜炎狠狠扯了下他的領帶，他一低頭就踫到了她的鼻尖，曖昧味道游蕩在兩個人的鼻息之間，姜炎踮腳親了上去，就在這樣的時刻，她會覺得自己就是掏心掏肺地愛他。
貪婪最華麗的外衣，就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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