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總見他們離開會議室,拍拍老趙的肩,贊賞道︰“可以啊老趙,姜還是老的辣,果然,對付無賴的辦法,就是比無賴更無賴!”
老趙謙虛地搖搖頭,腮幫子肉晃得左右彈彈跳。
“哪里!周律師也厲害,不過他啊,太斯文了!還得是你有辦法!把他們看得透透的!”曲總豎起大拇指夸贊道。
扮豬吃老虎,是爽文里屢試不爽的套路。
“曲總啊,以後管公司還是要多個心眼啊!”老趙站起來,笑笑對曲總說。
曲總拎著公文包,心情極好,道︰“這次多虧你,我先去公司處理收購的事情,周律師等他康復,我們再約時間!謝謝趙律師!”
“好好好,應該的應該的!”老趙應付地把曲總送到門口。
等曲總走遠,老趙回頭看了眼姜炎,催促道︰“愣著干啥,走啊,我開了車,捎你回家,你收拾收拾,下午自己來律所吧!誒,兩個禮拜,你看看你這個埋汰!”
“哦,好好好!”姜炎趕緊把筆記本等等收拾好,說︰“你去大堂等我,我上樓拿下東西。”
關了十四天,姜炎感覺自己快在這里憋瘋了,風卷殘雲一般收拾好一切,立刻沖到大堂,跟隨老趙去地下車庫。
車開到大路上,姜炎感覺整個廢土世界迎來朝陽一般。
“我看你今天,挺懵的,關傻了?”老趙見姜炎坐在後面老半天不說話,一直發呆看窗外,隨便沒話找話地閑聊。
“我從來沒見過談判這個架勢,是你教曲總這麼說的?”姜炎回過神,好奇地問。
“教?那沒有,輕輕點撥了一下。做生意那麼多年,這點悟性肯定有的。”老趙吸了吸鼻子,回答道。
“為什麼啊?我想不明白!”姜炎用一種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望著坐在前排的老趙。
虧得老趙沒看到,老趙還有幾分閑心,便反問道︰“你覺得飯飯父母是善茬嗎?”
“嗯,怎麼不算呢?”姜炎覺得他們的反應像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似乎又有那麼點離譜。
“誰家好人家女兒死了,第一件事發抖音哭喪?就這你還看不出這他們什麼成色,那只能說明,你太天真了。我就問,你爸媽會是這個反應?”老趙毫不客氣地說。
姜炎咬了下嘴唇,有些蛋疼地說︰“對,確實是比較……我只是覺得……還算可以理解,因為那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感覺孟夢的媽媽似乎還比較理智。”
“理智?我百分之百肯定,當時姚箏就在她旁邊,說的每個字,都讓姚箏給調教過了,你以為就我調教曲總,姚律師就不會調教她的當事人。姚律師可是很多明星的御用律師,危機公關都是一等一的水平。她這種文化人耍起流氓來,你當然感覺不到了。”老趙耐心地解釋道。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理解不了……曲總那樣說話太傷人了……”姜炎有些感嘆地說,她在白律師那里實習的時候,根本沒有機會看到這種陣仗,全都是一水人文明人西裝革履對桌而談,更有甚者,一場會議夾雜好幾種語言,把廢話和形式主義做到極致。
老趙不屑地說︰“往往難听的話,才是人性本色,比得就是誰臉皮薄。”老趙看了眼後視鏡,姜炎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服氣,隨後他心平氣和地問︰“今天,如果你是姚律師,你要怎麼破這個局?”
“抓著刑事那一部分不放,我覺得今天其實姚律師有一些被曲總帶跑偏了。而且,孟夢父親的立場,似乎不怎麼堅定。”姜炎回答。
“吶,姜律師,我告訴你,今天他們對面的表現,除了孟夢媽媽是個豬隊友,暴露了要錢的本意,其他人的應對,都堪稱滿分。姚律師自始至終都在避重就輕,她很清楚,孟夢父母有站不住腳的地方。你在調查整件事來龍去脈的時候,很多細節都查得非常漂亮,但是,你的問題是,你帶著自己的道德標準和喜好對事實做了濾鏡,你總是喜歡先入為主地把一件事,判斷個對錯。你想過沒有,始作俑者,就是曲總。”老趙分析道。
“啊?他?……”姜炎有些意外。
“動煥和入夢來之間上百萬的往來款項,你覺得曲總會完全不知情?梁子樂只是個打工人而已,他作他矯情,但他是一條很忠誠的走狗,完全貫徹了曲總的想法。你要說,是曲總間接逼死飯飯,並不冤枉。如果我是姚律師,我就抓住這一點,把所有鍋都扣到曲總頭上去,曲總理虧就是動煥娛樂該賠錢的理由。飯飯父母固然有錯,曲總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們是動煥娛樂的律師,自然就替動煥爭取利益,姚律師爭不過我們,那麼天意如此,各盡其責罷了!”老趙很難得如此耐心仔細地向姜炎解釋。
姜炎感覺今天重新認識了一次趙明成,她第一次領教到老趙並非表面上那樣渾渾噩噩,他能接掌徐映松律師的法律顧問部,自然有其一套厲害的地方。
“我覺得我還是太年輕,見識的人少了。”姜炎這下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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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說對了,你在白教授那里啊,見的都不叫人,人間險惡,你才看了幾分顏色,慢慢來吧!”老趙並不覺得稀奇,他雖然沒怎麼帶過助理,但是他使喚過助理啊,哪個年輕律師不是這種清澈愚蠢的樣子,就連他自己都是這麼過來的。
“嗯,趙律師,我想明年的時候,申請換崗到資本市場部去,我沒有怎麼做過非訴業務,想換個業務方向,也許我會更適合做非訴業務。”姜炎想起半個月前,周秉文提及的事情,壯著膽子跟老趙提條件。
“周秉文忽悠你的吧,我跟你說,周律師呢,是個厲害的律師,毋庸置疑,但是他未必是個好貨色,他看人看事眼光一向不準,我跟他這麼多年好兄弟,我當他面都敢這麼說,要是他和你說,你更適合非訴,你可去他的吧!你做訴訟挺不錯的!”老趙看了眼後視鏡,觀察姜炎的表情。
姜炎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趙,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只是覺得,跟文書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心里好受一些。”
“你以為心里好受,是因為你不是扛壓力的那個人。”老趙不假思索地說,這就是他最切實的感受。
別說紅圈所還是精品所,哪個做非訴業務的律師,不是熬最狠的夜,點最亮的燈,興許還死得最早。
“我想試一試。”姜炎仍然堅持。
“行吧,試試就試試,明年過完年,你就轉資本市場部,位置就不換了,反正張揚坐在你隔壁,到時候我讓陸濃和他一起帶你做項目,法律顧問部的工作你不要那麼快放手,你帶著林敏君一起,慢慢過渡一下。說不定,干兩天,你還是覺得法律顧問部更合適你。”老趙無所謂地說。
“謝謝趙律師!”姜炎開心地說。
“你真是欠的!”老趙難得今天說了這麼多話。
姜炎忍不住打開手機,周律師的微信,依然杳無音訊。
“別傻樂了,趕緊回家,下午來律所開個會,我安排一下工作。”老趙踩住剎車。
姜炎戴好口罩下車,再次向老趙道謝,然後拎著行李往山河小區走回去,半個月沒有回家,在走向自己所在樓棟的時候,忍不住望了望周秉文別墅所在的方向,她想了想,還是朝著自己家走去。
那天晚上的小提琴,還留在律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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