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峰抬眼，霍克臉上的笑容沒變，只是眸光里的熱切深濃了幾分。
看著他，仿若在看著另一個小乖。
聲音也一樣的溫柔慈祥︰“我們可以進里面細談，我幫你做個細致的血液檢查，怎麼樣。”
雖是商量口吻，可扣在肩膀上的那只機器手卻是硬邦邦的，撼動不了分毫。
葉峰反湊近了些，低聲道︰“教授，你猜，我剛才有沒有發現什麼有趣的事？
“你說，我要是在這揚聲再喊上兩句，會不會引來‘有心人’的注意？”
這人特意跑回來一趟，必是來清理現場痕跡的。
甚至不肯假手于他人，那必是這里有著什麼門道，不足為外人知曉！
霍克笑了︰“葉一，你這是在威脅我，還是在提醒我滅口？”
那深棕色的眼眸里並不見一絲擔憂，好整以暇道︰“我還真就不信你能發現什麼了不得的事。
“再說了，你覺得會有人信你說的話嗎？”
不過是一個十九歲才走出孵化區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呢？
葉峰直視著那人眼底的漫不經心，語帶機鋒︰“信不信不重要，不信不代表不會去查。
“我想，您可能不希望有人打擾到您的計劃，或者，節外生枝吧。”
霍克笑得玩味︰“葉一，你要知道，你既然提起了這個，那我就更不可能放你走了。”
他看著葉峰，視線漸漸有了重量，似能透過衣物直望進他的骨頭里。
猶如在看案板上待剖的標本。
真正涉世未深的人，是扛不住這眼神的，但葉峰卻是凜然無懼的。
他迎上霍克的視線，目光也鋒銳起來︰“我知道，但我不說這個，教授也不想放過我，是吧？
“所以，如果今天非要請我進去，咱們就只能魚死網破了！”
挑明了講，那就是賭誰更在意了。
“呵呵，你還真以為我怕了你那點所謂的消息，別說你知道不了什麼，就算真知道了——”
霍克勾著嘴角︰“你就不怕我現在就下手弄死你滅口？
葉峰說得篤定︰“你現在還不會弄死我，因為你明顯對活著的我更感興趣。”
這人剛才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地要將他帶進實驗室，那眼里乍起的狂熱他看得分明。
還有，這人第一句說的是“你醒了”，那就說明，“葉一”的“睡”，是和這人有關系的。
他相信，在沒弄明白前，這人是不會讓他死的。
霍克盯著他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葉一，與上次相比，你倒是變了不少。”
上次見面，這人拘謹中帶著膽怯，激動又強自鎮定。
有著對他的敬仰和順從，思維也很是簡單好控制。
可這次卻有鋒芒得多，也聰明了不少。
“教授剛不是還問我有什麼不尋常的感覺，”葉峰回得似真似假，“這可能就是醒來後最大的不尋常。”
霍克又細細端詳葉峰眉眼，帶上幾分探究。
黑頭發，黑眼楮，沒錯，五官還是那個人。
也是迄今為止，他遇到過最滿意的亞裔種族血統。
可總覺還是哪里不一樣了。
他驀地笑了，湊近葉峰頸窩。
用鼻尖逡巡著葉峰的脖頸耳根，毒蛇嗅著獵物般，以讓人頭皮發麻的腔調，一字一句如呢喃般說道︰
“葉一，我能聞到，你血液里的味道，很香。
“尤其現在血脈僨張的時候，簡直要迷死人了。
“不管怎麼樣，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葉峰抬眼，目光一瞬不瞬逼視著對方，聲音冷下來︰
“那教授不如現在就賭上一賭，我剛才看到的東西，或我一會即將出口的話，到底能不能引來有心人的關注，如何？”
葉峰雖細瘦，可身板挺直，氣勢鋒銳，如同一把出了鞘的鋼刀，釘在那里。
霍克本就受人關注，此時，兩人這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引得周圍不少人慢下腳步，探過來好奇的目光。
霍克低頭審視葉峰。
這人眼眸烏黑湛亮，神情堅毅果決，沒有半分怯懦退縮痕跡。
原本沒什麼侵略性的柔和五官里，此時竟露出了孤注一擲的凶狠霸氣來。
仿佛以前那副戰戰兢兢的皮囊被注入了什麼不得了的底氣一般。
果真是有什麼不同了。
“我只數到三，”葉峰沒給他多少思考時間，一個數一個數從嘴里吐出來，清晰穩定，果斷干脆，“一……二……”
他能感覺到，那卡在他肩膀的手猶豫著略微松了些力道。
他抓住時機，身子一扭一閃就滑出了掌控。
霍克收回手，又變回了那個溫和慈愛的模樣，只是說出的話，卻含著些逗弄。
“也好，那就再放你多玩兩天也沒什麼。”
葉峰撢了撢被霍克踫過的地方，像拂去髒污和灰塵。
霍克眼眸微深，輕笑著說了句︰“小家伙，祝你好運。”
“彼此彼此。”
葉峰轉身昂首闊步走進人群，瘦削的脊背挺直如松，硬是走出一股豪邁的氣勢來。
看著葉峰的背影，霍克眼中興味更濃。
這人，到底是哪里憑空冒出來的底氣呢。
至于這人威脅他的那點事，他其實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的。
他不信這人能發現得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是今天大庭廣眾之下時機確實是不太好罷了。
但是……
他抬抬手，有屬下走上前。
“找兩個人跟過去試試深淺。”他又叮囑了句，“適可而止，別把人弄壞了。”
他還有大用的。
屬下領命而去，霍克蹲下身，小心收起地上肉干。
又親手將附近所有血跡細致抹去，噴過了血液揮發劑，確保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才轉身回了研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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