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帶著團隊來尋找極端環境微生物,眾人跋涉來到目的地。
在海拔5000米的溫泉邊緣,多吉赤腳踩進燙人的泥漿,用銅碗舀起一瓢泛著硫磺味的泉水︰"我們叫這個"菩薩的洗澡水"。"
方稷將取樣瓶浸入泉眼,瓶壁瞬間結滿晶亮的礦物質。陳雪的便攜式顯微鏡里,無數螺旋狀微生物正在80c的熱泉中游動。
"超嗜熱古菌!"她的聲音在稀薄空氣中發抖,"這些家伙的dna修復黴能在極端環境下。"
"嗯!保護青稞根系!"方稷接話,凍裂的嘴角滲出鮮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崗巴縣的晨霧,試驗田邊已經圍滿了聞訊而來的村民。他們瞪大眼楮,看著這群"瘋魔"的科研人員正在實施前所未見的播種方案。
"這...這能算種地?"扎西的妹妹卓瑪拽著哥哥的藏袍袖子,指著方稷手里那罐冒著熱氣的黑色膏體。那東西散發著古怪的硫磺味,卻又混著熟悉的犛牛糞氣息。
方稷正用木勺將"生物保溫膏"仔細涂抹在每粒種子上。陳雪在一旁解釋︰"溫泉里的微生物能在零下二十度存活,它們就像給種子穿了件棉衣.."
"胡鬧!"村里最年長的牧人桑珠拄著拐杖,"也不知道這些人要鬧到什麼時候,又給這些人糟蹋的錢財,還不如給村里人發了。"
但更讓人吃驚的還在後面。王鐵牛帶著戰士們搬來一筐筐鵝卵石,在覆膜下方鋪設出精密的溝槽網絡。"這是模仿地熱田的原理。"戰士小李擦著汗解釋,"白天蓄熱,夜間放熱。"
老阿媽次仁突然擠進人群,懷里抱著一摞褪色的舊經幡。"給,"她把經幡布條塞給不知所措的小林,"用這個當防風網,菩薩會保佑的。"
扎西看著科研人員真的把經幡布條系在竹竿上,終于忍不住發問︰"這真的能行?"他的目光在古怪的保溫膏、石頭溝槽和飄揚的經幡間來回轉動。
多吉沒有回答。這個沉默的藏族漢子只是默默拿起鐵鍬,在田壟邊挖起第一道溝。他的動作很慢,但每一下都深而有力,凍土在鐵鍬下發出沉悶的斷裂聲。
"你倒是說話啊!"扎西急得直跳腳。
多吉停下動作,抬頭望向遠處的雪山。那里,幾株野生的青稞在岩縫中倔強生長。"六年前那場雪災,"他的聲音低沉得像地底的暗流,"我家十頭犛牛凍死了八頭。"
鐵鍬再次插入凍土,發出" 嚓"的聲響。"縣里來的技術員說,這地方種不出糧食。"多吉的眼神冷的不能再冷,"可這些人,"他朝方稷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們說能。"
老阿媽突然笑了起來,露出僅剩的三顆牙齒。她顫巍巍地走到田里,眼中充滿希冀︰"菩薩忙不過來的時候,總得有人管管這些事。"
周圍越來越多的村民拿起了工具,走進隊伍里有人搬運石塊,有人幫忙系經幡,就連最反對的多吉也蹲在田埂邊,偷偷用手指蘸了點"生物保溫膏"聞了聞。
試驗田上空,五色經幡在喜馬拉雅的山風中獵獵作響。方稷看著忙碌的人群,呵出的白氣在晨光中緩緩上升。在這片連雄鷹都難以飛越的高原上,科學與信仰正以最原始的方式交織在一起。
連續三周的監測後,方稷在破曉時分裹緊軍大衣來到試驗田。他習慣性地先查看溫度計——零下12度,比昨天又降了2度。正當他準備記錄數據時,覆膜下一抹異樣的色澤吸引了他的目光。
方稷單膝跪地,呼出的白霧在覆膜上凝結成霜。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冰霜,晨光恰好在這一刻穿透雲層。在晶瑩的薄膜下,青稞根系呈現出健康的棕褐色,菌根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的絨毛狀菌絲,就像給根系披上了一件保暖的毛衣。
"陳雪!王鐵牛!快過來!"方稷的聲音在稀薄的空氣中顫抖,他顧不上戴手套就掏出對講機,"全體注意,立即到3號試驗田集合!重復,立即集合!"
最先跑來的是扎西,他手里還端著沒喝完的酥油茶。當看到方稷指著的地方時,陶碗"啪"地掉在凍土上,滾燙的茶湯在雪地上燙出一個黑點。
"活了!真的活了!"扎西的喊聲驚飛了岩鴿,撲稜稜的翅膀聲在寂靜的雪山間格外清脆。
陳雪抱著檢測儀跌跌撞撞地沖過來,頭發亂得像鳥窩。
她二話不說就把探頭插入土壤,儀器屏幕上的曲線突然劇烈跳動。"天啊!"她一把扯下毛線帽,"根系分泌物里檢測到嗜熱菌特有的耐寒黴!這些小家伙真的在幫植物取暖!"
王鐵牛帶著幾個戰士扛著設備趕來,看到這一幕直接扔下了肩上的工具箱。金屬撞擊聲驚醒了還在睡袋里的小林,他連外套都來不及穿就往外跑。
方稷站在原地沒動,只是慢慢蹲下身,從懷里掏出那本被翻爛的筆記本。
數據記錄在這一刻終于可以寫上新的內容。
老阿媽次仁不知何時也來了,她布滿皺紋的手正輕輕撫摸著覆膜旁邊的土地,額頭觸地,嘴唇囁嚅不停地念著六字真言︰�ong)嘛a)呢ni)叭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