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臘月凍透千重山,“寒鐵坊”的鍛鐵聲卻如春雷滾地,火星濺在積雪上,綻開朵朵金紅。宇文淵握著斷刃的破虜戟,見老匠師李翁正將柔然寒鐵投入熔爐——那是從敵將兵器上熔下的精鐵,泛著幽藍冷光,恰與戟身原有的太武帝血紋相生。
“柱國大將軍的戟,該用胡漢共融的鐵水重鑄。”李翁的手掌按在爐門上,掌紋與戟身舊痕暗合,“當年太武帝征柔然,收其鐵、鑄其戟,方有‘破虜’之名。”他忽然望向宇文淵,“公子可記得,飛狐堡之戰中,杜伏威的斷刀斬下的柔然破冰刀?”
宇文淵點頭,斷刃處還留著狼首紋的刻痕。爐中寒鐵與舊戟殘片熔作金湯,李翁忽然取出北燕雙鶴釵的碎金——那是馮妙晴執意相贈的鑄戟之料︰“雙鶴餃寒梧,胡漢共熔爐。”
淬火聲如龍吟裂空,新戟初成時,爐中余火竟自發形成雙鶴繞梧的光影。宇文淵接過戟,見戟身螭紋間嵌著細如發絲的金縷,正是馮妙晴的雙鶴紋與自己的寒梧紋交纏。他忽然以劍割掌,鮮血滴在戟首“破虜”二字上,金屬嗡鳴中,戟身竟浮現出隱沒千年的古篆——
“太武元年,與北燕締盟,胡漢一統,萬代弗渝。”
王若雪的算籌“當啷”落地,她望著戟身反光映出的星圖,忽然想起瑯琊王氏秘傳的《河洛注疏》︰“這是北魏開國時與北燕的血盟密約!”她的指尖劃過古篆筆畫,發現每道紋路都暗合二十八宿方位,“當年太武帝未竟的盟約,原來藏在破虜戟中。”
宇文淵撫過戟身新鑄的狼首紋,想起馮妙晴在蒼狼祭壇說的話︰“北燕遺民的玉牒,與北魏皇室的金冊,本就是同一塊鐵水所鑄。”戟尖忽然一顫,竟將李翁案頭的算籌吸起,排列成“胡漢”二字——這是寒鐵與天機術的共鳴。
“李翁,這戟身的古篆,為何直到今日才顯形?”他望向爐中未熄的炭火,火星竟組成柔然與北魏的版圖。
老匠師擦著汗笑了︰“當年太武帝留下話——‘非胡漢同心者,不見此約。’公子用柔然寒鐵、北燕金飾重鑄此戟,又以護民之血相祭,才讓密約重光。”他忽然指向戟尾的環扣,那里刻著極小的“共”字,“當年柱國大將軍每次出征,都要在環上系根胡漢百姓的發絲,說這是戟魂。”
是夜,幽州帥帳的燭光映著破虜戟,王若雪的算籌在戟身投影,竟拼出完整的塞北地圖。她忽然輕笑,取出片梧桐葉,葉上用密鹽水寫著孝明帝的最新密詔︰“陛下說,胡氏已派心腹前往柔然,妄圖重啟戰端。”
宇文淵的戟尖輕點地圖上的“蒼狼祭壇”,那里正是密約中胡漢分界的原點︰“妙晴的蒼狼騎,此刻該在祭壇等候。”他忽然望向戟身流轉的冷光,“這柄戟,當年是征戰的利刃,如今該成為盟約的信符。”
更鼓三更,馮妙晴的胭脂馬踏雪而來,鞍韉上的狼頭金印與破虜戟遙相呼應。她望著戟身的古篆,忽然取下鬢間的雙鶴釵,釵頭紅寶石恰好嵌入戟首的凹槽︰“原來祖父說的‘金戈同鑄’,是這個意思。”
宇文淵將戟遞給她,馮妙晴的指尖觸到戟身的血紋,忽然看見幻象——太武帝與北燕國王並肩而立,手中兵器化作寒梧與雙鶴,共護蒼生。她忽然振喉長吟,驚鴻弓與破虜戟共鳴,聲震屋瓦︰“從今往後,蒼狼騎的箭,只護寒梧下的氈帳!”
是日,幽州城萬人空巷,見宇文淵騎馬巡城,破虜戟上的古篆在陽光下明滅,每道筆畫都映著胡漢百姓的面容。王若雪的算籌終于排完最後一卦,望著戟身“胡漢一統”四字,忽然明白︰這不是簡單的兵器重鑄,而是太武帝的遺志,在歷經十二載風霜後,終于借宇文淵的血、馮妙晴的金、柔然的鐵,重煥光芒。
寒鐵令下,破虜戟重光。當第一縷春風吹化塞北的積雪,戟身的古篆已深深印在胡漢百姓的心中——那是比任何兵符都更強大的力量,是讓戰火熄滅、互市興起的真正“破虜之魂”。宇文淵知道,從此刻起,他手中的戟不再是殺戮的兵器,而是胡漢同心的紐帶,是太武帝當年埋下的種子,終于在這一代,長成了護佑天下的參天寒梧。
破虜戟斜倚在帥帳中央,戟身冷光與案頭的璇璣圖、天機羅盤、算籌交相輝映,恍若星辰歸位。窗外,馮妙晴的蒼狼騎與玄甲騎正共練新陣,口號聲中,“胡漢一統”的呼聲與駝鈴相和,在幽州上空久久回蕩。這柄承載著三代人理想的寒鐵戟,終于在滴血認主的剎那,完成了從兵器到信約的蛻變,讓“破虜”二字,有了全新的重量——那是護佑蒼生的承諾,是胡漢共榮的開端,更是塞北風沙中,永不熄滅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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