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背著樂天往前走，腳步沉得跟踩在泥漿里似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鉛。指尖的雷光跳了兩下，“噗”地又滅了，掌心那道焦黑的傷裂著口子，一踫就往外出血，把袖口都染了塊黑。
貝貝趴在他肩頭，尾巴尖焦得打卷，耳朵卻還豎得跟小雷達似的，時不時抖一下，不知道在听什麼動靜。
倩兒扶著牆跟上來，手背剛蹭著石壁，突然跟過電似的麻了一下。她立馬停住，低頭一看——牆面浮著層淡得快看不見的紋路，像有人用靈力刻了又故意抹了似的。
她沒吭聲，只把手指輕輕按上去。
就眨眼楮那一下，紋路亮了。
不是多亮，更像心跳漏了拍的瞬間。可她清楚感覺到，那紋路在跟她呼應——和她體內剩的那點淨化之力，“嗡”地振了一下，頻率都對上了。
“等等。”她輕聲喊。
星辰腳步頓住，沒回頭，就低著嗓子問︰“咋了？”
“這牆不對勁。”她順著紋路慢慢劃，指尖帶出串微弱的銀光，“它在動。”
碧落從藥囊里摸出粒圓滾滾的丹藥，塞進嘴里嚼著，走過來蹲下，指尖蹭了蹭牆面。她皺著眉︰“這不是普通符文，是‘淨魂印’的邊角料，上古時候用來封靈識的。”
“封啥的？”星辰聲音又沉了點。
倩兒沒答，順著紋路往里走。前面的牆壁忽然開闊起來，一道巨大的弧形牆面露出來，上面刻著七幅壁畫，一幅接一幅，跟講連環畫似的。
第一幅︰天裂了道大口子，火雨往人間砸。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子站在山巔，衣角飄得厲害，手里托著顆珠子，珠上的符文轉來轉去，跟之前丹爐上的血符長得一模一樣。
第二幅︰個巨影從地底鑽出來，長得跟魔神似的，六條胳膊張開，正吞吃生靈。
第三幅︰一只跟小山似的兔子靈獸從雲層里蹦出來，嘴里吐著光團，往一尊石像眼眶里打。那石像的臉，跟他們之前在丹爐前見的魔神石像，沒差一分一毫。
第四幅︰白衣女子拿珠子當引子，抬手在天上結印，一只鳳凰虛影繞著她飛下來，把魔影壓回地底。
第五幅︰珠子“ 嚓”碎了，光散得到處都是，女子倒在地上，巨兔趴在她旁邊，耳朵耷拉著。
第六幅︰大地封成了陣法，七道光柱立在四方，就缺最後一個角。
第七幅……只剩半張，像被人硬生生刮掉的，就留個模糊的手勢——三指並著，指向天。
“這是上古大戰啊。”碧落聲音有點發緊，“那女的，是傳說里的初代淨靈使。那珠子叫‘淨源珠’，能壓魔氣的根兒。”
“那石像呢？”星辰問。
“是魔神殘魂的容器。”碧落指著第三幅畫，“當年封它，就是靠這靈獸把淨化光打進眼眶，激活封印。可後來……”她頓了頓，“珠子碎了，封印沒補全。”
倩兒盯著那幅殘畫，突然伸手，指尖在牆上描出個符號——跟她剛才摸出來的紋路一模一樣。
牆面“嗡”地一震。
整幅壁畫突然泛起點微光，跟被叫醒似的。第三幅畫里的巨兔，眼楮居然眨了一下！
貝貝“唰”地跳起來，耳朵炸成把小扇子，爪子直接拍在牆上，指著那兔子喊︰“那不是我！”
聲音不大，可在場的人全僵住了——這小東西之前連哼都只會哼兩聲，啥時候會說人話了？
“那珠子我認得。”貝貝爪子在地上劃拉，畫出個跟淨源珠上一模一樣的符文，“天道寵兒不是我，是她。”
它抬頭，直勾勾盯著倩兒︰“你身上那股味兒，跟畫里那女的一模一樣。”
空氣靜了兩秒。
碧落猛地抬頭︰“純淨靈體……還能跟淨化力共鳴……你該不會是——”
“別瞎琢磨。”星辰打斷她，聲音冷得像冰，“現在關鍵是壁畫缺最後一幅，封印不全，咱不知道咋補。”
“我知道。”碧落從藥囊里抽出張泛黃的拓片，往地上一鋪，“這是我娘留的古丹紋記錄，里面提過‘淨魂印’的全模樣。七式封印，前六式是引、壓、封、鎮、鎖、凝，最後一式……是‘引血歸源’。”
“啥意思？”星辰問。
“意思就是。”她眼神落在倩兒身上，“得有個純淨靈體，用自己的精血當引子，才能激活最後一式。血流光了，封印成了，人……也得廢。”
“放屁！”貝貝一爪子把拓片拍得稀碎，“誰說非得死？畫里那女的倒了，可巨兔還在啊！它耳朵耷拉著不是哭，是搭傳送橋！”
它跳上牆，用爪子比劃︰“光從珠子出來，進石像，再從石像傳到地底的封印陣。巨兔的耳朵就是中轉站！只要有個東西能接住那股力再傳出去，血就不用流干！”
碧落一愣，隨即眼楮“唰”就亮了︰“對！靈體傳導！不用獻祭，只要個媒介就行！”
“那媒介呢？”星辰問。
“我啊！”貝貝甩了甩焦尾巴，“我耳朵能變刀，也能變橋。當年能接，現在照樣能！”
“你尾巴都焦得打卷了。”星辰冷冷懟了句。
“焦了也能用！”貝貝跳起來，“再說了，你背上那綠毛猴不還喘著氣嗎？等他醒了也能搭把手！”
碧落“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趕緊把臉繃回去︰“可還有個問題——最後一幅畫沒了，咱不知道手勢對不對，符文順序有沒有錯。瞎啟動，搞不好會反噬。”
星辰沉默了會兒，突然抽出斬月劍。劍尖往地上一點，一道雷光順著地面“滋啦”劃出七道線，跟壁畫的順序一模一樣。
“按這個順序走一遍。”他說，“我用雷力模擬封印流程，看哪一環斷了。”
他劍尖移到第六幅畫的位置，雷光注進去，地面的紋路亮了起來。可到了第七處，光流到一半，突然“散”了。
“斷在那手勢上。”他皺著眉，“缺那個指向天的動作。”
倩兒突然蹲下，手指在地上畫了個三指並攏的印︰“是這個嗎？”
雷光順著她的手指流過去，第七道紋路亮了一瞬，隨即牆面“ ”地裂了道細縫。
縫里透出點光——不是刺眼楮的亮，是溫溫軟軟的，跟從老遠老遠的地方照過來似的。
貝貝耳朵抖了抖，突然低聲說︰“這光……我聞著味兒熟。”
碧落盯著那道縫︰“這牆後面，可能不是通道，是……存記憶的地兒。”
“啥意思？”星辰問。
“意思就是。”她抬頭，“這壁畫不是死的，是活的。它在等一個能看懂的人。現在……它認出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倩兒身上。
她沒動，就看著那道縫，手指還停在半空。
然後，她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出一縷銀光，輕輕點向牆面。
光流順著她的指頭鑽進去，整面牆開始“嗡嗡”震動。
第七幅畫的殘角，緩緩浮現出了新的畫面——
一只手，三指並著指向天。掌心往下，滴了滴血。
血一落地，光柱“唰”地就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