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村長請張侗和張建國進了院子。
他搬來兩張小板凳，和兄弟倆坐在屋檐下。
“張侗，你說你要買糧食，怎麼個買法，買多少？”
孫村長抽著旱煙桿，笑呵呵盯著張侗。
張侗尋思了一下，自己估計也買不了太多糧食，畢竟到時候還要上山。
于是就估摸道“我買個天的糧食，大概也就五斤左右，按照市場價，一斤大米……算了，我買五斤大米，我給你五毛錢，孫村長，怎麼樣？”
張侗知道，自己給的錢肯定比市場價高一些。
不過沒關系，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價格高一點，孫村長才更願意賣米不是？
孫村長笑呵呵道“多啦多啦，你給的錢，都能買六斤米啦！我怎麼好意思多收你的錢，我給你拿六斤米去！”
“不用，不用，就五斤！”
張侗見孫村長準備起身，連忙按住孫村長，笑道“我們這是突然找你買米，你自家什麼情況你肯定很清楚，你願意賣米給我們，已經是發善心了，我可不能讓你吃虧。”
張侗很清楚，就算李家坳日子過得比牛角村好，但那也是相對的。
大環境下，很多地方都是數著糧食過日子，多一分糧都沒有的家庭，不在少數。
孫村長笑呵呵看著張侗，說道“你還真沒說錯，要是你開口多買幾斤，我還真不敢賣給你，這手里正好也余了幾斤，賣給你就行。”
“那我們說好了，五毛錢就五斤米，多一兩我都不要！”
張侗不想欠人情。
孫村長見張侗態度堅決，笑了笑沒說什麼，轉頭沖屋里招呼道“老伴兒，稱……稱五斤米出來。”
“孫村長，這才對嘛！”
張侗掏出五毛錢，塞到孫村長手里。
孫村長收了錢，看了看張侗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張建國，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我家大哥，叫張建國。”
張侗趕緊介紹一聲。
張建國也趕緊給孫村長打招呼，笑呵呵道“孫村長，多謝你幫忙啊，我們也是突然沒糧食了，不然也不好打擾你。”
“沒事沒事。”
孫村長擺了擺手，問道“你們今天不會是專程跑到咱們村子來買糧食的吧？”
“這個嘛……說來有些話長。”
張侗想了想，自己之前請孫村長幫忙留意過彭仁義。
雖然這次來不是為了彭仁義的事，但因為三哥，也是和李家坳掛上了關系，孫村長肯定要詢問一番。
果然，孫村長想弄清緣由。
他笑呵呵道“沒關系，說來話長就慢慢說，我猜你們還沒吃飯吧？”
“這……”
張侗和張建國愣了一下。
他們本來打算買完糧食以後，直接回去煮來吃，听到孫村長的話後，兩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孫村長見狀，一拍大腿道“那就別客氣了，中午我們家還吃剩了一些飯菜，大家都是莊稼人，不講究，進屋吧，我這就給你們拿碗筷去。”
說著，孫村長就領著張侗和張建國進了屋。
孫村長讓撐米的媳婦忙完後，將中午吃剩的米飯熱一下，等會兒給張侗和張建國端出來。
他老伴兒也姓孫，笑呵呵答應著，將裝好的米和秤拿了過來。
“我這稱好了有五斤米，你們再稱稱看，我這眼楮也不好，就怕給你們秤少了。”
“孫大娘，你別客氣了，你秤多少算多少。”
張侗如何听不出來孫大娘的意思，笑呵呵看向自己大哥張建國，說道“大哥，你覺得我說得怎麼樣？”
“嗯，我听你的！”
張建國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那孫大娘笑著將那袋米放在了桌上，同時也將秤放下，說道“你們才是客氣呢，我先去給你們熱米飯了。”
一旁的孫村長看著桌上的秤，以及面面相覷的張侗和張建國，笑著解釋道“你們別多心，以前我們給村里人借糧食，想著都是鄰里鄰居的，就沒太在意斤兩。”
“當時我們借給別人十斤谷子，可出了門，對方非說我們只借了九斤給他，要再補一斤。”
“那個時候，秤都已經收了，這我們也就說不清了，所以最後只能多給了那人一斤，這才把事情壓了下來。”
說到這里，孫村長還嘆了一口氣，說人心不古，自己好心給別人借糧食，反而被別人算計了一斤去。
那一斤糧食，說多不多，可卻讓孫村長憋屈了很久。
“我老伴兒當時氣了很久，只覺得好心遭了白眼狼，從那以後，在糧食的事上，就不敢再客氣了。”
“原來是這樣啊……”
張侗明白孫大娘為什麼堅持把秤放在桌子上的緣由了，于是轉頭看向張建國。
張建國秒懂張侗的意思，也不需要張侗開口，直接拿起秤，又將那一袋米重新秤了秤。
“呀，五斤還多了一兩多！”
張建國吃驚之余，驚訝地看向了孫村長。
他如何不知，這一兩多是人情在里面，畢竟這個年代，糧食可十分寶貴，村民借糧，常常要錙銖必較，深怕自己虧了。
張侗也明白，這多出的一兩雖然微不足道，但意義重大，足以看清一個人。
他趕緊認真看向孫村長，鄭重道“孫村長，太感謝你了，你這……我只能記下你的好心了！”
“哈哈，這有什麼？”
孫村長點頭笑了笑，轉頭沖著廚房里的孫大娘說道“老伴兒，他們稱了重，說謝謝咱們吶。”
“知道啦！”
廚房里，傳來孫大娘高興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
孫大娘將熱好的米飯端了出來，連帶中午，孫村長一家人吃剩的一盤炒素菜和一碗蘿卜湯也端了出來。
“你們快趁熱吃。”
“謝謝孫大娘！”
等孫大娘熱飯的時候，張侗已經打听過了。
孫村長一家有七口人，兩個兒子兩個媳婦，還帶了一個襁褓中，尚且沒斷奶的娃。
吃飯的人多，飯菜就顯得何其珍貴。
雖然是一盤素菜家一碗素蘿卜湯，只能夠張侗和張建國勉強填飽肚子。
但張侗決定，吃完了一定要付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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