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舊刑法規定。
有期徒刑的最高判罰年限為15年。
按照張侗的判斷。
劉金花毒殺她的丈夫，有一定的自衛動機，如果自首加認罪態度良好，很有可能最多判個15年。
畢竟1979年的舊刑法，已經明確規定了正當防衛的條款。
“劉嬸，你想一想，是想直接被趙國柱整死，還是關個15年再出來重新做人？”
張侗微微眯著眼楮，凝視著劉金花。
他的話，無疑給劉金花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劉金花力蜷起在膝蓋上的一雙拳頭，緊了又緊，陷入了掙扎中，一時間難以松開。
她整個人渾身濕淋淋的，涼水順著她的頭發似滴落而下，但她卻顧不得擦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凝固了一樣，只有劉金花越發急促的呼吸聲，在房間內 響起。
張侗耐心等待著。
直到劉金花忽然抬起頭，直勾勾盯著張侗，像下定了決心一樣，咬牙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我必須先見我兒子一面！”
“你的兒子恐怕不太想見你。”
張侗皺了皺眉。
雖然是他親自說的提出的條件，但他也知道這個任務的難度又多大。
“不過我會想辦法，找到你兒子，並說服他，讓他回來見你。”
听到張侗的話，劉金花先是松了一口氣，但空洞的眼神中，最後一抹光亮也消失了。
她木訥地囁嚅著嘴皮，緩緩說道︰“張老四，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們家下毒的……等我見了兒子，我就去舉報趙國柱。”
這正是張侗想要的。
見目的達到，張侗點點頭，從小板凳上起身，準備離開劉金花的家。
不過踏出門口時，張侗還是回過頭看向劉金花。
此刻渾身濕透的劉金花，像是霜打的茄子，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張侗搖了搖頭，沉默著離開了劉金花的家。
中午。
張侗在家中做好了飯菜，準備等著妻子和女兒回家。
但直到中午過去，也不見妻女回來的身影。
張侗有些疑惑。
從縣城到牛角村，也就十公里路程。
如果早上出發，走一上午，中午就應該到家了啊。
想到這里，張侗將飯菜端回廚房，又把房門鎖好後，出了院子，往大哥張建國的家走去。
結果到了張建國家，張侗發現大哥和大嫂也沒有回來。
說實話，張侗當時有些慌了。
他心神不寧地回到家中，飯也沒吃，一直坐在門檻上，盯著院門外。
好在。
下午三點左右，抱著女兒的妻子，亭亭玉立出現在了院門口。
張侗猛地從門檻上起身，小跑到妻子面前，不等妻子進門，他就迫不及待攬住妻子的肩膀，將妻女溫柔地攬入懷中。
“如冰，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擔心死我了……對了，我大哥他們呢，也回來了嗎？”
“都回來了。”
岳如冰目光幽幽看向張侗，腦海中那是紅星飯店那個年輕漂亮的女服務的身影。
不過岳如冰並沒有詢問張侗和那個女服員的關系。
她只是輕輕掙脫張侗的懷抱，摟了摟懷里熟睡的妞妞，嗔怪道︰“你想把女兒捂死是不是？”
“老婆，我有分寸……”
張侗撓了撓頭，看向自己熟睡中的可愛女兒，忍不住想伸手掐一下女兒粉嘟嘟的小臉。
岳如冰自然不會讓丈夫得逞，懷抱著女兒，手里提著一個袋子，就往屋里走去。
張侗看著那個袋子，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他連忙從後面追上妻子，問道︰“如冰，你餓了沒，我去給你熱一下飯菜。”
“路上吃了一點饅頭，不大餓。”
岳如冰走進屋子，轉頭看向廚房，發現廚房的灶台上，放著沒有動過筷子的飯菜，于是疑惑回頭看向張侗。
“你中午……沒吃飯嗎？”
“沒，一直等著你回來一起吃呢。”
張侗笑了笑。
岳如冰見狀，表情滯了一下，抱著妞妞走到床邊放下，然後回頭道︰“那就先吃飯吧。”
“好勒！”
張侗趕緊進入廚房，將已經冷了的飯菜重新加熱。
這個過程中。
岳如冰走到廚房門口，手里還拎著那個令張侗眼熟的袋子。
張侗一臉疑惑問道︰“老婆，你這里面裝的是啥啊？”
“今天本來打算一早回來，但路上我想起你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于是去了一趟百貨大樓……”
說著。
岳如冰緩緩打開袋子，將一雙嶄新的帆布鞋拎了出來。
看到這雙帆布鞋的瞬間，張侗愣了一下。
是回力牌帆布鞋！
他總算想起，為什麼自己感覺這個袋子這麼眼熟。
一個多星期以前，徐慧珍不就是送了他一雙一模一樣的回力鞋嗎？
只不過張侗帶回來以後，就轉頭送給了三哥張衛星，所以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看到妻子竟然惦記著自己，張侗情緒瞬間失控，一把將妻子摟入懷中。
“老婆，你……你對我太好了。”
張侗感動得緊緊抱住身材嬌柔的妻子，感受著妻子身上傳來的淡淡溫度和香味。
岳如冰完全沒想到，自己丈夫竟然是這麼個反應。
她本來還想借機質問張侗，和紅星飯店的那個女服務的關系。
可話到嘴邊，她卻始終沒有開口。
因為她能感受張侗激動的情緒，那種身體微微的顫抖，是裝不出來的。
而且。
最關鍵的是，從今天回來完了，岳如冰就察覺到張侗對她和女兒的擔憂。
這種被丈夫牽掛的感覺，讓岳如冰壓抑住了心中的疑惑。
她不想因為那個女服員，打破自己和丈夫現在的狀態。
“你還想抱多久？”
“再抱一會兒。”
听到丈夫的話，岳如冰瞥了眼灶台上的那口大鍋。
鍋內冒出的滾滾氣霧，快要頂開了鍋蓋。
撲騰的鍋蓋聲，提醒著張侗，飯菜已經熱好了。
但張侗不為所動，只是緊緊抱著妻子。
直到過了很久。
岳如冰害怕鍋燒干了，這才用力掙脫了張侗的懷抱，又好氣又好笑道︰“我餓了，吃飯！”
“好勒，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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