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散了。陳峰從巷口拐出來時,青石板上的水痕正被日頭舔得發皺。他摸了摸懷里的殘卷,帛書邊角還帶著李守真掌心的溫度,又往腰間摸了摸——牛骨湯勺用粗布裹著,壓得胯骨生疼。
"在這兒。"
巷尾的老槐樹後轉出道月白影子。甦清雪倚著樹干,寒星劍的劍穗在風里晃,像片不肯落的雪。她指尖捏著張泛黃的星圖,見陳峰過來,隨手卷了往袖里一塞︰"李守真給的暗紫星流路徑,第三日辰時該進紊亂帶。"
陳峰點頭。這三日他們繞著雷暴帶邊緣走,鞋底早磨得薄了。隕星海的風總帶著股鐵腥氣,吹得人喉嚨發緊。他解下背上的木箱——里面是星隕鍋、半袋牛雜、還有吳伯塞的兩把干柴。
"起風了。"甦清雪突然抬頭。
陳峰也覺出不對。方才還明晃晃的日頭,此刻像被誰蒙了層灰布。山風卷著碎草打旋兒,草葉上凝著層白霜,落地時" 嚓"脆響。他摸了摸防護服袖口,冰層竟有半指厚,沾在手套上扯都扯不下來。
"紊亂帶提前了。"甦清雪按住劍柄,星紋在護腕下忽明忽暗,"你守鍋,我去探探範圍。"
"別跑遠。"陳峰喊了句,已蹲下身支鍋。星隕鍋往地上一擱,他便覺出異樣——鍋底的星紋像活了似的,在碎石上蹭出細小的藍光。干柴堆在鍋下,他劃了火折子,火苗剛竄起三寸,風里突然卷來團黑霧。
那黑霧裹著星能,撞在鍋沿"叮"地響。陳峰手一抖,湯勺差點掉地上。再看鍋里,清水正咕嘟咕嘟翻泡,氣泡破了又聚,聚了又破,竟像有無數銀魚在底下鑽動。
"陳峰!"甦清雪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她的武服下擺結著冰碴,發梢凝著星塵,"星能濃度在漲!我數到十,你必須關火——"
"來不及了。"陳峰盯著鍋底。星紋正沿著鍋壁往上爬,像道發光的藤蔓。他抄起湯勺攪了兩圈,湯面突然起了層漣漪,七枚淡銀星斑從漣漪中心浮出來,大的如豆,小的如粟,排布得整整齊齊。
甦清雪的腳步頓在五步外。她望著湯面,喉結動了動。寒星劍在劍鞘里微微震顫,劍柄的星紋亮得灼眼,卻又被她按了回去。"北斗七星。"她聲音發啞,"我小時候在甦家食武閣見過圖譜,星竅境的人貫通七竅,氣海才會顯這紋路。"
陳峰沒搭話。他盯著星斑,鼻尖泛開股熟悉的甜腥——是牛雜湯要成的味兒。星能鑽進湯里時,他氣海也跟著發燙,像有團火在丹田滾。前兩日熬湯只覺星能溫吞,今兒這亂流里的星能卻帶著股野勁兒,撞得他經脈生疼,偏又說不出的痛快。
"第三枚星斑在動。"甦清雪湊近些,眉峰微挑。她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霧,倒把星斑襯得更亮了,"天權竅對應的位置...陳峰,你這鍋湯,怕比我家食武閣的星竅丹還頂用。"
陳峰舀了勺湯。湯勺剛離鍋,七枚星斑竟跟著浮起來,懸在湯面半寸高,像串會發光的葡萄。他湊到嘴邊吹了吹,甜腥味兒里混著絲焦苦——是暗星能的毒,被星隕鍋化得只剩絲兒。"守真叔說,我爹當年護星門,也端過這樣的鍋。"他咽了口湯,氣海的火"轟"地燒得更旺,"原來星衛的湯,是要把亂流熬成暖的。"
風突然停了。星能紊亂帶的黑霧散了些,能看見遠處的山包了。甦清雪解下手套,指尖輕輕踫了踫湯面的星斑。星斑沒碎,倒像活物似的,往她指腹上貼了貼。"甦家寒星訣里有句"星入湯,氣入腸",我一直當是瘋話。"她收回手,手套上沾著星斑的光,"原來...是真的。"
陳峰又攪了勺湯。星斑隨著勺柄轉,轉出個小漩渦。他想起李守真說的"千萬碗熱湯",想起吳伯少了兩根手指的手,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湯霧漫上來,糊了他的眼,倒把懷里的殘卷焐得更熱了。
"收火吧。"甦清雪退後半步,"再熬下去,星能要爆了。"
陳峰應了聲,抄起土塊壓滅柴堆。星隕鍋"滋啦"響了兩聲,湯面的星斑慢慢沉進湯里,像七顆被收進碗底的星子。他盛了碗湯遞給甦清雪,自己也端了碗。熱湯灌進喉嚨時,他後頸的星衛印記突然發燙,像被誰用紅炭烙了下。
"走。"甦清雪喝完湯,把空碗遞回來。她的耳尖泛紅,是星能入體的征兆,"潮汐區還在前面。等端了血煉作坊..."她頓了頓,伸手替陳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我要嘗你熬的第一百碗湯。"
陳峰笑了。他背起木箱,星隕鍋的余溫透過布料烙著後背。甦清雪已經往前走了,月白的影子在碎石上晃,像朵不肯落的雪。他望著她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碗里的湯——七枚星斑雖沉了,湯里還浮著細碎的光,像撒了把沒化的星子。
風又起了。這次帶著股暖意,卷著湯香往遠處去。陳峰裹緊防護服,跟著甦清雪的腳步往前。他知道,前面有星能暴走的潮汐區,有天樞盟的血煉作坊,有李守真說的"該砍的地方"。可他走著走著,竟哼起了小調——是母親病榻前常哼的那首,調子破破爛爛的,倒比任何劍譜都順耳。
星能紊亂帶的霧,到底還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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