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縫隙漏的那點月光，被什麼東西撞得晃了晃。陳峰剛把牛大壯往牆根一推，就見頭頂通風管道" "地裂開條縫，月白身影旋著墜下來——是甦清雪。她握劍的手沾著星能碎屑，寒星劍刃在血煉池的黑霧里劃開條亮線，直劈向鐵門的鎖。
"叮！"鎖芯碎成三截。甦清雪反手拽住陳峰的胳膊︰"跟我來。"她的武服下擺還滴著血，陳峰這才發現她右肩滲著暗紅，想來是一路殺穿了守衛。
李守真的銹劍正挑飛最後個撲上來的守衛，銀戒碎片扎在他腕間，血珠落進地上的黑沫里，滋滋作響。鐵勺王的鐵勺纏在守衛脖子上，木屬性星能裹著綠意，正往那守衛喉嚨里鑽——那守衛突然翻白眼，軟成團爛泥。
"操作台！"甦清雪扯著陳峰往左邊跑，"周正豪要滅口，設備區早搬空了，可記錄刪不干淨。"陳峰這才想起，血煉作坊最見不得人的，從來不是機器，是賬本。
操作台積著層黑灰，陳峰用袖口抹開，露出半本牛皮簿子。封皮上"青河血煉"四個字是血寫的，已經凝成黑痂。他翻開第一頁，字跡歪歪扭扭︰"1號池，鍛體三重武者七人，星能提取率32。"第二頁︰"5號池，凝氣初期武者三人，爆體兩人，提取率17。"翻到第十七頁，最後一行字洇著血︰"總計消耗武者137人，天樞分盟驗收合格。"
"畜生。"甦清雪的劍嗡鳴，劍尖在地上劃出道深痕。陳峰的指甲掐進掌心，星隕鍋在懷里燙得發燙，像是要把這些血字都烙進他骨頭里。
"去設備區。"李守真的聲音啞了。他捂著左肩，指縫間滲出黑紅血珠，青煙往天上冒——和上次在巷子里中箭時的毒星能，一個味兒。陳峰這才發現，銹劍上沾著截斷箭，箭桿刻著細若蚊足的紋路，像甦家食武閣的銀紋，又比那更陰鷙。
設備區的門虛掩著。陳峰推開門，撲面而來的不是機器轟鳴，是焦糊味。原本碼得整整齊齊的星能熔爐全沒了，只剩牆角半塊金屬，巴掌大，焦黑里泛著紫。甦清雪用劍尖挑起來，金屬表面的血漬還沒干，"天樞•星主"四個字像活的，正順著劍刃往寒星劍上爬。
"退！"李守真突然撲過來。陳峰被撞得踉蹌，就听"噗"的一聲——支短箭擦著他耳尖釘進牆里，箭尾的紅羽還在抖。李守真的左肩又多了個血洞，黑紅的血順著衣擺滴在金屬殘片上，"嘶"地冒起白汽。
"暗樁。"李守真咬著牙，"甦明遠的暗樁，箭紋是甦家食武閣的，但淬的是血煉毒——他早把甦家的星陣刻進箭桿了。"陳峰這才想起，第59章那回甦明遠送的帶血星草，包裝紙上的銀紋，和這箭桿上的，一模一樣。
警報聲突然炸響。周正豪的聲音從擴音器里滾出來，像塊磨鈍的刀︰"陳峰，你母親陳素蘭，現在在分盟地牢。"陳峰的血"嗡"地沖上頭頂，懷里的星隕鍋差點掉在地上。甦清雪的手扣住他手腕，涼得像塊冰︰"別信他。"
"地牢的星能鎖，鎖得住凝氣境。"周正豪的聲音帶著笑，"你娘現在正發著燒，說胡話呢，說"阿峰的牛雜湯要熬爛了"。"陳峰的指甲在星隕鍋上掐出個印子，鍋里的湯突然沸騰，星能順著他的手往氣海里鑽——是母親熬湯時總哼的那首小調，混著藥罐的苦，混著煤爐的暖。
李守真突然嗆咳起來，黑血濺在金屬殘片上。他抓過陳峰的手，按在殘片上︰"帶回去，給...給素蘭姐看。"陳峰這才發現，殘片上的"天樞•星主"四個字，在李守真的血里顯出暗紋，像極了星衛銀戒上的"衛"字，只是更扭曲，更腥。
"走！"甦清雪拽著他往回跑，寒星劍劈飛兩支短箭。鐵勺王不知從哪摸出半袋星草，撒在地上，木屬性星能騰起綠霧，裹住眾人的腳。牛大壯扛著半桶剩湯，湯里的星能銀光直冒，照得地上的血字忽明忽暗。
身後傳來重物倒塌的響，是李守真用銹劍挑翻了操作台。牛皮簿子掉進血煉池，"刺啦"一聲燒起來，火光照著"137人"那頁，像團不肯滅的鬼火。陳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听見甦清雪在耳邊說︰"地牢的鑰匙，在周正豪的星核戒指里。"
轉角的鐵門還敞著，月光漏進來，照在陳峰懷里的星隕鍋上。鍋里的湯泛著銀光，混著血煉池的黑霧，像團揉碎的星子。他摸了摸鍋沿，燙得燙手——和母親當年守著煤爐，等他收攤回家時的溫度，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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